回来的路上,她又接到了老师木乃的电话:“千奈啊,今年的睡魔祭你会到吧。”
千奈美奇怪:“当然了老师,这不是每年一次的保留项目吗,今年我也不会缺席。您怎么突然打电话问这个”
“今年安娜会带麻仓叶过来,你们师姐妹很久没见面了,我提前告诉你一声。”
“……”千奈美的脸色直接黑了一半。
虽然她没出声,也没有用视频通话,电话那头的木乃仍然像是亲眼目睹了一般,语重心长地劝解:“安娜和叶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你这个师姐也该给他们送上祝福了。”
千奈美的眼角狠狠一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老师,安娜现在年纪还小呢。婚事什么的不用这么着急吧”
“我知道你舍不得安娜。但是千奈美你别忘了,当叶的未婚妻,安娜自己也是愿意的。如果她不愿意,我不会强逼她同意。”
话是这么说,千奈美仍觉不甘心。
她师妹可爱聪明体贴懂事温柔漂亮,凭什么就要嫁给麻仓家的人!
要是她的场家有适龄的嫡系男性,安娜会不会就成为自己的弟媳了
心里清楚这没可能,千奈美还是忍不住这么假设。
现在她听木乃这么说,下意识反驳:“如果当时我在青森,哪里轮得到麻仓叶英雄救美,安娜也不会喜欢他!”
电话那端的木乃像是在叹息,又像是是在发笑:“但是没有如果。那时你正好不在青森,叶也挺身而出救了安娜,这说明他们两命中注定要结缘。”
千奈美又嘀咕了几句,最终不得不承认木乃说的是事实。
像她们这种灵力者,比普通人对“命运”“缘分”“宿命”这类的词更加敬畏,因为她们知道这世间的确有这种东西存在。
命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既不是咒语,也不是物品,可它偏偏存在,并左右着世间所有生灵的运行轨迹。
就比如师妹安娜和麻仓叶的婚事。
千奈美事后才听说,安娜一开始很讨厌麻仓叶,不要说跟他订婚了,就算两人同在一间房间都受不了。
结果后来安娜在新年祭上灵力失控暴走,多亏麻仓叶出手才救了她,救了那次庆典上其他人的性命。
从某方面来说,安娜暴走被麻仓叶所救,也是命运在其中作怪。
否则安娜在青森待了好几年,怎么早不暴走晚不暴走,偏偏在麻仓叶来访时失控呢。
有时候,生命中就是有这种巧合。而这种巧合,往往又会将两个人的命运轨道交织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反应。
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也根本没法阻止。
千奈美叹了口气,只得认清现实——安娜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为的场家的人了。
真的很可惜,当时自己偏偏不在青森,没法保护她……
千奈美郁郁不乐地回到别邸,此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一轮明月渐渐在东方现出身形,院子里充满夏日草木繁盛葱郁的气息。
几盏石灯笼在灌木丛后亮起,照亮了那一小块花草树干,也让其他地方的阴影更加深邃黑暗。
洗过澡,换上单薄清爽的夏季浴衣,千奈美赤脚踩在檐廊下的地板上。
今晚月色实在太好,让原本准备休息的她都忍不住走了出来。
一片安静中,只有夏虫在欢快地唱着歌。
千奈美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这片温柔明亮的月光沉静下去。
笛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清越悠扬的笛音在空气中流淌,从树叶的缝隙、花瓣的边缘、檐廊的下方冲刷而过,洗涤人的心灵。
就连刚才还叫得欢的夏虫都闭上了嘴,不敢在这乐声前造次。
千奈美循着笛声走过去,果不其然找到了好。
他同样一身白色夏衣,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犹自散发着水汽。
好的手里捏着一张细叶片,支起的右脚前放着几张薄纸片、一根毛笔和一盘墨汁。
看到这些东西,千奈美才恍然想起来今天是七夕。
按照这个国家的传统,应该赏月许愿,许愿的方式就是在纸片上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将其拴在竹子上。
好已经备好了纸笔,他现在面对的庭院里又有一丛现成的翠竹。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千奈美到来。
而千奈美真的就来了——被他的笛声所吸引着。
千奈美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情不自禁微笑起来:“如果我听到你的笛声没过来怎么办”
好不答。
待到一曲终了,他才不紧不慢放下手,侧头看过来:“那我只好一个人赏月,一个人许愿了。”
嘴角不受控制地翘得更高,千奈美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拿起一张系了绳子的空白纸片看了看:“我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实际上,我更信自己。”
好意有所指,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嘴角含笑,目光清亮,“但是有时候做这种事,也挺有趣的。”
他拿起那根摆在一边的毛笔,沾了墨递给千奈美:“你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