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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昆仑之三

果不其然,听完他的阐述,玉虚子从卓春眠手里接过一碗苦药,一口灌下去大半,将药盏放回桌上,修长手指轻轻叩击木桌,淡淡道:“渊儿,学会撒谎了。”

林故渊的身体震了一震,玉虚子看在眼里,语气愈发严厉。

“你在风雨山庄已知那人是魔教走狗,为何出去后不把他一剑杀了,反而与他一起现身少林寺,还当着武林众师叔师伯的面与他当场出逃?”

林故渊道:“那人武功极高,弟子无用,出地宫后,弟子曾与他切磋对战,反被他压制,未能取他性命。”

一旁的玉玄子反唇相讥:“便是当时不能,难道一路上都没有下手机会?”

自陈远死后,玉玄师叔恨极了他,明里暗里要与他过不去,林故渊冷冷道:“弟子与他有约定在身,不屑做背信弃义之事。”

玉玄子怒道:“与魔教中人谈什么信义!你昏了头吗?”

陆丘山怕林故渊的倔强性情再惹得众师叔不悦,急忙从中调停:“师叔,那魔教妖人必然是使出下流手段欺骗故渊师弟,师弟江湖资历尚浅,为人一身正气,又重信重义,极易被魔教狡诈之徒所煽动利用。”边说边朝林故渊使眼色:什么有约在身,还不向众师叔认错!

玉玄子又缓缓坐了回去。

玉虚子道:“你劫走心法后,侠义道同盟布下天罗地网寻你,你为何不立即返回师门,反而与那魔教妖人一起躲躲藏藏?期间全无消息?”

“你说你亲眼看见魔教红莲作恶多端,因此才决定助那妖人一臂之力,可依你所言,你在去魔教总坛之前便已对他信任有加,为何?你与他又曾作何约定?”

玉虚子轻轻叹息:“渊儿,为师看着你长大,你瞒得过外人,瞒不过我。”

林故渊想起谢离曾说“他们逼问时你需说是我对你横加折磨,威胁你屈从于我,才有机会洗脱冤屈。”之语,深服谢离深谋远虑,却也不由苦笑,心道:你平日总讥笑我古板,怎会不知以我的性情,绝不肯说那些瞎编乱造之词?

他心意已决,反而没有了方才的失措,越发从容淡然,白衣凌然,一身仙风傲骨,跪地道:“弟子有难言之隐,请师父恕罪。”

玉玄子用他的短胖手指轻轻掸去袖上一点不存在的灰尘,冷冷道:“事到如今还在替魔教妖邪遮遮掩掩,我们昆仑山今日怕是要清理门户。”

他转向玉虚:“师兄,你瞧他这副神情,半点不恨那魔教妖人,反倒像我们逼他害他,他要与我们慷慨决裂一般,先前其他门派说咱们昆仑派弟子私通魔教妖人,我只不信,今日一见,却是信了大半——他与一群魔教妖人朝夕相处数月,毫发无损,此时又带着心法赶回师门,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两道凌厉视线从侧门射来,正是闻怀瑾,只见他抿紧嘴唇,双眼怒意迸发,手里紧紧按住剑柄——他的剑与师兄弟不同,为淡金色,众人谑称“六两金”,仅剑鞘所用装饰便整整用去六两黄金。陆丘山人赞“松生风谷”,闻怀瑾则是“凤游龙翔”,剑贵人一等,人也傲然出群。

玉玄子冷眼打量林故渊:“怎么?你有天大的委屈么?方才在殿外你已蒙混过关,家丑不外扬,现在当着一众师父师叔和师兄弟的面,还不将你和那魔教的密谋约定都从实招来?”

林故渊目光决绝,头重重磕在地上:“故渊问心无愧。”

“又是难言之隐,又是问心无愧,一味替那魔教拖延遮掩,好生可疑。”玉玄子道,“好,既然你问心无愧,我便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林故渊缓缓抬头,只听玉玄子道:“你与那魔教走狗厮混多日,想必有办法与他联络,今夜你将他引至后山百花谷,各位师叔助你一臂之力,一举诛杀那妖人!”

“师叔,不可!”

“魔教之流,人人得而诛之,有何不可?”

林故渊道:“我们为名门正宗,怎可用那偷鸡摸狗的手段?”

他跪着往前挪动两步:“现在还不能杀他!那人虽是魔教中人,但隶属魔尊一脉,与那红莲势同水火,若此时杀他,红莲再无牵制,立刻便要朝我们侠义道动手……”

“一派胡言!师侄啊,你一向最明辨是非,怎么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上反倒糊涂了?你太轻信,太单纯了,别人对你一点点好,你就要舍命报答,最后被他们魔教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玉玄子阴着脸,矮胖身躯在台阶上来回走动两圈,突然停住,指着他道,“你这不是善良,是愚蠢!什么魔尊、红莲,一样是魔教走狗,一样狼狈为奸,危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那魔教的说辞一看便是为了稳住你而胡乱编造,难道你真信了那魔教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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