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竟生出几分不忍,道:“师尊常说,‘人存于世如天地蜉蝣’,所求之事,更如盲龟在海,寻一浮孔。亲人不能相伴,朋友知己也可聊慰风尘,你若不嫌弃,我交你这朋友,只要你一句话,只要做得不是大奸大恶的勾当,故渊为你两肋插刀,虽死不悔。”
谢离转过脸来,冷哼一声:“你说的好听,我可高攀不起你这等名门正派精心调/教出的高徒,怕是你师尊一声令下,立刻以正邪之隔做幌子,一剑将我杀了,成就你君子端方、温良恭让。”他嘴上如此说,脸色却逐渐和缓,林故渊笑道:“那倒不会,便是心里这么想,一时半会也打不过。”
他叹了口气:“我也算知道了,人心诡变,单凭区区正道邪道四字,实在不足以辨。”
说完不自主向谢离靠了靠,枕着他的腿闭目休息,谢离勾住他一缕绢凉长发,绕在指间把玩,知道他是屈尊求和,便不再纠缠,道:“你嫌偷练少林内功不光明磊落,便算了,我还有一方法,可以一试。”
林故渊将眼睁开一线:“什么方法?”
谢离娓娓道来,原来近日孟焦频频发作,他每回以内力相抗,渐渐摸出了些门道,孟焦虽蹊跷,却与毒/药有相仿之处,一般内家高手中毒,内力越强,毒/药越难伤及自体,只消以内功将其逼出体外,便可消解,孟焦利用人之诸般贪恋,从内在动摇心智,因此难以对付。
他道:“菩提心法为少林禅功法门,讲究四大皆空,入禅则静,静中求纯,纯则为安,从根本断其红尘妄想,那孟焦自是无所依托,因此能克制歃血术和孟焦一类邪祟。
“你不肯练少林功法,眼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祝无心说孟焦寄生男子体内,只能以内力为食,我由此推测,只要你我专注于内功修练,内功进益无穷,孟焦便吸食不尽,虽然不能将至彻底驱除,也能拖延时日,待你我找到解药。”
林故渊凝神倾听,先是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说的容易,剑招尚且能抱一抱佛脚,内功进益全凭苦功夫,哪是一朝一夕的事?菩提心法便罢了,若要以其他派系内功来克制,以硬碰硬,事倍而功半,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不断进益,世上又如何有那等速成心法?”
谢离一挑眉毛:“若是有呢?”
林故渊好生奇怪,道:“若真有那功法,三年五载便能有别人三五十年才达到的成就,岂不人人要为了它打破头,还有那歃血书什么事?”他瞥一眼谢离,见谢离目光闪烁,又道:“你这想法甚是危险,根基不牢,一心求快,怕是要落得跟史可追一样下场,这样的心法秘籍,听着也不像正经东西。”
林故渊与武学方面甚是聪慧,谢离见糊弄不了他,一转话头:“你们昆仑派明生心法讲究修心寡欲,与菩提心法有相通之处,不说练至精深,就是有玉虚子六七成功力,对付孟焦也是绰绰有余,我瞧你天赋悟性和定力品格都属上乘,为何被压制成这样?”
林故渊脸颊发烫,忆起在客栈几次孟焦发作,都因自己定力不足,不知怎的一触即溃,连累了他,不由抿嘴叹道:“你到昆仑时,我刚取得白衣资质,尚未修习昆仑最上乘心法,师尊本说等我返回山门便开始传授武功,不料惹出这一箩筐是非,想回也回不去了。”
说完垂下眼睑,长长叹息,谢离淡淡嗯道:“原是这样,怪不得。”
又道这却难了,身中孟焦便不分彼此,一人心旌动摇,另一人也难逃干系,必须两人齐头并进,心坚如铁,才有翻盘机会。
林故渊知他说得是实话,一时无言,谢离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握,道:“我确有一套不正经的心法口诀,是我游历江湖时所自创而来,那时我时常烂醉,只求快活,不管后果,那心法也是如此,一反寻常武功循序渐进之理,剑指偏锋,刚猛邪煞,若是找到窍门,武功进益可称一日千里,但后患亦是无穷。”
他眉心若蹙,似是不愿回忆,道:“我创立此心法时正值心灰意冷,于人世无半分留恋,因此许多口诀都不留退路,修习时如危楼独步,稍有不慎,或是对口诀理解有半分偏差,立刻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亡,因此只写了大半,并未彻底完成,也极少在人前施展。这是饮鸩止渴,但此时孟焦步步紧逼,你若不怕,可以一试。”
林故渊惊得瞪大双眼,不知谢离还藏着多少玄机,呆呆道:“你自创?你不仅自创掌法,还自创心法秘籍?你才多大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