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匪风看着沈清然走远,拐杖一收,足尖点地身如晃影,几息消失在山道间。
远处一人骑在马上,旁边另一匹马低头吃草,悠闲自在。常铭一看见主子过来,立马翻身下马,理了理薛匪风战马“御骢”的马鬓,“主子来了。”
薛匪风看见御骢马背上的马鞍,握住缰绳的手一僵,警告地看了一眼常铭。
他的手下脑子里每天都在琢磨什么?
常铭“属下这是有备无患。”
万一主子想带夫人一起出行,那可不是要用双人马鞍吗?
薛匪风拍了拍马背,一跃飞上马“这是去剿匪,你当闹着玩呢?”
常铭脸皮一紧“这当然不能带夫人一起。”
薛匪风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道“从现在起,你,说话不要出声,这是军令。”
话痨常铭闭紧嘴巴,委屈地跳上马,跟在主子身后,没跑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嘴巴一咧,以非常八卦的眼神盯着薛匪风的背影。
……
李家村隶属闽州,大陆偏南,大小湖泊星罗棋布,这一伙以曹同方为首的流寇,近期就歇在水上,勾结漕帮,危害一方。州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太平盛世享乐。
郊外一户农家大院,薛匪风展开一副地图,研究闽州山水地貌。他行军打仗惯在北方,不曾与敌军在湖水中纠缠。
常柏胳膊肘撞了一下常铭,眼神示意说话啊,哑巴了?
常铭做口型“主子不让我出声。”
桌案的另一侧,抱剑而立的冷面侍卫常穗开口“将军,太子正在四处找您,此时不宜大动干戈。”
太子以为只有薛匪风逃脱了,想赶尽杀绝,还不知道那十万大军也安然无恙。若是要剿匪,官府不作为,主子势必只能召集旧部,那将军和大军都要暴露了。让太子知道了,恐怕就不是暗地里派人查访这么简单。
薛厉风疑神疑鬼,只怕有人抢他嫡位,说不准大齐三军旗帜一挥,不管北彗,直杀江南而来。这种荒唐事,他干得出来。
薛匪风指了指闽州北面的一座山“如果我没记错,天下镖局建在两州交界处,最近有一批南洋来的货物正好要走水路经过闽州运往阳城。”
常穗“不错,将军命我关注运往阳城的货物,前日我发现这一车南洋来的货物,里头基本是中原不常见的药材,还有硫磺。”
“属下潜伏在曹同方老窝多日,发现其并没有劫货的打算,想必天下镖局已经同他打过招呼。”常柏道。
“那就想办法让他劫。”薛匪风道,“曹同方好色,告诉他货船上有南洋来的美人,捏造个画像给他看。届时货船经过水上,他一定会要求上船看美人,天下镖局拿不出来僵持的时候,你们趁机点了船上的硫磺,说是曹同方威胁的。”
“可是曹同方怎么会轻易相信船上有美人?”又得美到什么程度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薛匪风凌厉的凤眼一扫“你们说呢?”
常铭和常柏齐齐后退一步“常穗和常蝉最像。”
常蝉是他们三兄弟的姐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长相妖艳,十步杀人,因为不屑与智障三兄弟一起排行,所以常铭排老大,常柏第二,常穗第三。常穗和姐姐长得最像,略施粉黛就是翻版,连冷冷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常蝉最近不在,就算在,除非主子开口,三兄弟捆一起也不敢让她出手。
只能常穗上了。
哥哥们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薛匪风却摇头,常穗虽形似,但货船之上伪装被俘歌女挑拨离间,让两方大打出手,常穗拍马不及常蝉。
他指着常铭道“一天内,把常蝉叫回来。”
常铭面色苦逼,觉得将军就是在报那双人马鞍之仇,明明自己可以写信叫人,非要让他顶着被姐姐抽一顿的风险跑腿。
常铭无声道“属下遵命。”
等常穗陪着薛匪风去神医那里看伤,常柏奇怪地看着常铭,“你这是什么表情?”
三分苦逼,七分窃笑,有点精分。
常铭张了张嘴,道“主子今天不让我说话出声。”
常柏毫不意外。
“但是你想啊,夫人她是个哑巴……”常铭眼中智慧之光骤现,“将军是为了能看懂唇语,让我假装哑巴,好回去跟夫人交流。”
逻辑鬼才,常柏叹服。
“有道理。”
于是第二天,薛匪风发现,自己的下属,一个个嗓子都哑了。
……
沈清然一个人回家,突然觉得家里有些空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他本来也说不了话。
但薛匪风走了,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卸下警惕,使劲嚎两声了。他快憋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常说起话来是什么声音。
原主的样貌打理干净之后,和他很像,就是太过弱鸡,气质天差地别,生活方式对一个人的外貌改变真的很大。
沈清然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太久没说话,使他的声音像一只呦鸣的小鹿,蔫哒哒。
他又连续喊了几声,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反正他家在山脚,平时不会有人经过。
做午饭时,沈清然习惯性地舀了两勺,待下锅了才想起薛匪风不在,不用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