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够野猪拱的,能有什么办法?”韩晓北急得差点儿又从树上溜了下来,却被韩晓熙托了一把。
“哥!来不及了,你快往上爬!”
不过转瞬几秒之间,窸窸窣窣,哗哗啦啦的响声便越来越近,这时候,韩晓熙才看清楚,原来在野猪的前面还跑了一个个子不高的黑瘦小女孩儿。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跑起来速度倒是不慢。脸上虽然都是害怕的恐惧,反应却很镇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气。
她也远远看到韩晓熙,明显是有一分吃惊,然后便挥着手朝这边大声喊道:“西西姐,快跑,快跑!有野猪,好几头野猪!”
她一边叫着一边自己转了个弯,引着那三头野猪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下倒轮到韩晓熙吃惊了,这孩子竟然认识她?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张脸,竟然真的是刚刚才见过。
应该是二叔家的七个闺女之一,只不过之前见面的时候,这孩子躲在人群后面,就没有往外冒过头儿,所以她对对方的印象很模糊,也不知道排第几,叫什么名字。
不过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这孩子竟然能想着引走野猪,没把危险带给他们兄妹,心性还真的是不错,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都是一家的堂姐妹,她哪有看着对方身处危险而不救的道理。韩晓熙也顾不得跟韩晓北多做解释,飞快地迈开腿,朝着野猪奔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
韩大山觉得自己的父母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两个人,也似乎是自己太长时间没去了解过家人。他自十六岁离家参军,那时候老五还没出生,老家正在闹鬼子,爹妈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带着一家人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下去,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儿女身上。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那一代人都是这样养着养着就长大了的,大的带着小的,小的带着更小的,可不像现在孩子那么金贵。
老二在他眼里就是个闷疙瘩,又傻又憨,不过特别听话。如果爹娘让他掰点儿玉米粒儿,他能坐那儿掰到手痛都不吭声。老三最是滑头,不过也是家里最孝顺的孩子,小时候最喜欢粘着他这个大哥,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老三趴在他怀里哭了一夜。
后来,他爹娘又有了老四和老五,这两个是龙凤胎,又是老幺,自然备受宠爱。不过那时候他忙着打仗,哪有时间关注这后面的两个弟妹,顶多是每次回家的时候给带点儿好吃的好玩的哄哄孩子,还真不知道这他们长成了什么样的性子。
再然后就到了解放后,他复原到了矿上,把自己家媳妇儿也接了过去。好像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爹妈对他的感情变了,对他这个大儿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他扶持兄弟。
其实,弟弟们都是他带大的,就是二老不说,他也不会舍得扔下他们不管。那时候他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是交给了家里,而他们矿上家里的开销确实靠着王桂兰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工资。一直到西西出生,他们夫妻俩为了给孩子看病,这才减少了寄回老家的用度,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们跟家里人才渐渐离了心。
对他来说,不管是当兵也好,在矿上也罢,过得再苦再难,也从来没跟家里人提过一句。因为他是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弟妹们的榜样,肩膀上就承担着这份责任。
可是这个担子一担就是二十几年,他如今也觉得累了,要是一辈子要担着这个担子过活,那他恐怕一辈子不得安宁。
所以,在听老三讲完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情以后,韩大山反而觉得平静了,他思量了一番,心下做出了决定,然后对父母说道:“爹,娘,咱们家分家吧!”
老爷子差点儿被大儿子气了个仰倒,大口喘息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即便是他们两个老的多疼爱一点儿小儿子,可难道老大,老二,老三这几个做哥哥的们不是也应该多帮衬一下弟妹们吗?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还没等他说话,老太太先哭着嚷出了声儿,“老大,你……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狠心?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们怎么都能只为自己,不想想离了这个家,你弟弟该怎么过?造孽哦!造孽!我不同意分家,你们要是坚持,就先拿把刀捅了我!”
她一边哭着一边拍大腿,就差没指着韩大山的鼻子骂他不孝。
其实说起来,二老之所以这么宠爱幼子幼女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出生的那个时候,正是鬼子闹得最凶的那两年。早些年,每隔个三个月半年的鬼子就要上村里来扫荡一遍,可那一年她怀胎十月,愣是平平安安地熬到了生产,孩子和她都养的很好。后来龙凤胎满月的时候,鬼子到村里来扫荡,她带着孩子来不及逃跑,只能躲在地窖里,战战兢兢生怕这俩孩子闹出点儿什么动静,可这两个孩子就像是知事儿一般,不仅没发出任何声响,甚至那鬼子眼看着就要搜到地窖,又突然被人叫走,冥冥间似乎有神助一般,生生地让她躲过一劫。自那以后,她就认定了龙凤胎是有大造化的,而且龙凤本来就是呈祥,老头子也跟她一样看法。她这种想法越来越坚定,慢慢地,宠爱幼子幼女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即便后来小儿子无数次在外面闯祸,给家里带来麻烦,她却仍然是固执地相信着,自己这个被老天眷顾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会出人投地,带给他们老韩家无与伦比的荣耀。
作者有话要说: 熬呀熬,赶紧熬到过年放假吧......倒计时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