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之后,第三方救护人员开着车走了,这一趟,对面连价都没讲,直接一口敲定了,他们甚至怀疑,价格再高那么一点,对方也会一口答应下来,他们看着转账信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t字型路口位置,他们看到了一个眼神木讷的老人,他的脚沉重地往前走着,鞋后跟与公路摩擦着,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悲凉的秋风一般,他时不时往别墅望一下,因为上了年纪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又时不时往后看一下,挥挥手催促一下后面跟着的,哭的直抽气的老妇人,可是明明他也走得很慢。
第三方救护车自他们身旁开过,引擎声盖过了车上之人的忍不住,兴奋的笑声,却掩盖不住降下的车窗里他们笑容满面的脸,这一刻,两者交汇,一个是从别墅带着笑出来,而另外一个,则是自村口步履蹒跚地往别墅走着,他们的腿脚明明是灵活的,但是这一刻却蹒跚了。
老人走到别墅门口,听着二楼时不时传来的两声叹息,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往后瞧了一眼,确认自己的老婆子跟上来之后,抬起脚往大门内走去,不知道为何,平时轻轻松松跨过去的门槛,今天却是被它绊了一下,让他差点摔倒,不过幸好,他把住了门把手。
这四十多级楼梯,每一个都如同天堑,一级,两级,三级他扶着护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爬上了这四十多道天堑,站在了二楼的推拉门口,拉开推拉门,一股凉意袭来,他朝着客厅观望着,里面坐满了人。
他们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位操劳半生的老人。
老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他想在他们身上看到笑容,这样是不是这件事就是可能是假的了,他希望这只是一场骗局,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正在招呼众人喝水的,自己孙女的男朋友,甚至看着他默默低下了头,就好像在自责,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这大大的客厅。
一个老人从沙发角落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张了张嘴。
“道光你”
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默默地抬起手,指向陈明与杨诺兰的卧室,那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仪器工作的气体声传来。
陈道光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老婆子往房间方向走去。
周围人的目光跟着他,一起走着,他的脚在这已经带着不少清晰土印子的瓷砖上又留下了一道拖着走的泥印子。
都劝他不种地了,可是他还是闲不下来。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台他看不懂的仪器,他的眼神自那些他叫不上名字的仪器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床上带着氧气,沉沉睡去的,自己的儿子身上,陈明的睡眠呼吸速度较常人较快,伴随着一呼一吸,都能从喉咙里听到很不好的声音。
他曾经是个医生,师承一个老中医,只不过这几年因为行医资格的原因,再没给人看过病,他一眼就看出床上的男人状态很不好,如同残阳一般,即将完全沉入地下。
这情况哪怕他师傅还在人世,使出鬼门十三针来也没任何的作用,残阳一线,晚矣。
他身旁的老妇人呜咽了一声,他慢慢转过身子比了个“嘘~”。
“悄悄的哭,不要打扰到明娃睡瞌睡”
他转身,从裤子兜里摸索着什么,边摸边穿过门口张望的众人,走到客厅落地窗边,也不顾客厅空调是否开着,自兜里掏出一盒抽了一辈子的廉价香烟-天下秀,就和害怕吵到卧室里面的人一样,轻轻地推开钢化玻璃窗。
他将烟夹在手里,在裤子兜里摸索了小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打火机丢了,可能是干活的时候掉地里了吧,这些年都不知道喂给这片土地多少打火机了。
他手里夹着烟,准备放回烟盒的时候,刚刚给他搭话的老人拿出打火机帮他把烟点上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坐回了沙发上开始发呆。
陈道光将点着的香烟递到嘴边,还没抽上一口,却又停下愣住,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看向邓云峰,扬了扬头。
邓云峰见爷爷在叫他,放下手里的壶,迅速走了过去。
“爷爷”邓云峰走到陈道光身旁,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陈道光木讷的点了点头。
“我家琳娃呢?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