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意外。
养鸡最大的问题就是鸡瘟,一旦出现这种病,可能出现大面积死亡,甚至是全部死亡,这个损失又如何应付。
算上这所有的所有,我再给你去掉一半,算你4万块每年,养鸡这种没有技术含量,壁垒很薄的行业,我估计黄金期也就十五年,最多算你二十年。
二十年你才赚多少钱,80万是不是?
要知道,这可是你们全家人,这么多年来的成果。
即使未来鸡蛋涨价,那饲料也同样涨价是不是,净利润会高到哪里去?
怎么样,以你的才能,你愿意花二十年,仅仅只赚到80万嘛?
那你还不如来跟我干,我给你一些项目,二十年,能是你养鸡的十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你信不信?”
余秋堂终于知道吴美芬想说什么。
但他已有他的想法。
并不想因此改变,要不然在吴美芬第一次提出来,他就答应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微微犹豫下,“美芬姐说的意思,其实我懂,但就像你说的,不管什么事情,总要有人做吧,那如果每个人都想着做高大上的事,这种看起来效率低,也就是你口中价格低的事,又有谁来做?“
“倒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圣人情怀?”
吴美芬忍不住嘲讽。
“不是圣人,我没有那种想法,”余秋堂听出吴美芬些微的不满,但却没有服软,“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也有符合自己能力的事,有人的能力做造宇宙飞船,那是人家的本事,我的能力只有在大山里耕耘,依托大山,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那也是我的条件。
是不是?
我想,这世上大部分做着你口中价格很低的工作的人,并不是有什么圣人情怀,想着别人不做这个事,就没人做了。
而是因为,他们受制于各种因素环节,不得已,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他们总要生活是不?
你也说了,这就是不公,对吧,社会的不公……”
“我是这个意思嘛?”
吴美芬也被说的来了火,将汽水朝桌子上一放,拉着椅子朝前拖了半米,和余秋堂中间只有小半米的距离。
她盯着余秋堂,“好,鉴于你的天真,姐今天和你再说点残酷的话。
我刚才说过,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就是强者总会对弱者挤压,占据更有利的环境和位置,掠夺更多的资源。
但其实,这还不算什么。
对,你不要这么看我,这还不是最残忍的。
真正冷酷的是,强大的人,或者说,那些占据有利地位的人,会千方百计给弱者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弱者也有弱者生存的价值。
你看,我坐在奔驰车里,你在路边扫垃圾。
那我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呢,难道我说你们好好干,不干没饭吃?
不,我不会这么说。
我会告诉你,环境干净人人有责,清除垃圾的你,也也非常有价值,你也做了很大贡献……”
余秋堂淡淡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但美芬姐觉得,他们这样说,清除垃圾的人,就真的会这样想?”
“幼稚了不是!”
吴美芬拍了下余秋堂的胳膊,“真正的问题是,扫垃圾的人,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并不会受到人们尊重。
但,即使是这样,如果他们一直想着价值很低,那如如何能长期坚持工作下去?
身体和内心的双重压力,会让他们无法坚持。
所以呢,他们会自我安慰。
对,他们会告诉自己,我虽然在扫除垃圾,但我也有作用啊,若不是我们这些人,大街上不都是垃圾,你们这些穿好鞋的人,又如何能干净?
你看,到了这个阶段,是不是已经不需要别人灌输自己,这些人自己就会安慰自己,自己给自己寻找合理化的解释?
那么,当社会上大量充斥着这样的人,你说说,强弱是不是就固化了?”
余秋堂这次陷入沉默。
坦白说吴美芬说的这些东西,他其实都懂,但他并没有真正去想,就先是身体上烂了一个疤,好不容易表面愈合了,却发现里面生了脓水。
若是想要根治,将脓水彻底放出来,就必须将伤疤重新挑破,再次经受痛苦。
一般人,会潜意识排斥这种事。
而吴美芬,今天就是拉着他,让他无处匿藏,眼睁睁看着伤疤被重新撕破,脓水流的到处都是。
看他沉默,吴美芬又将椅子用脚蹬回去,略微停顿下,接着说:“所以,秋堂,我给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你是真心选择你准备做的事,还是以为自己只能做那些。
若你因为能力,或者资金,甚至是羞耻于我帮你丢面子这些原因,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将这些东西全部丢在厕所去吧!
男人志在四方,能博取未来,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你能认识我就是资源,有什么不能用。
一定要等着一点点磨原始资金,然后浪费掉很多时间其起来啊?
这就是迂腐,懂不懂!
为什么学校有老师,为什么不让所有孩子从头开始学习,而是让老师直接将知识归纳总结教给孩子们?
不就是为节约时间?”
看余秋堂还在想,她叹息声,语气温和些,“我是看你很有头脑,也有干劲,所以不忍心白白耽误。
以我推测,我们国家经济逐渐变得开放,后面赚钱的机会很多,但很多人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所以他们肯定跟不上形势。
你看看姐,这多半年,我的发展多快。
我告诉你,这周围的店铺,其实我都收了七七八八,剩下几个我也在想办法去收,经济要发展,人们肯定要集中,那不就是需要从农村走到镇子上来。
我推测,这边将来一定会发展的不错……”
“美芬姐~”
余秋堂抬起头,微微一笑:“姐,知道你照顾我,想带我进步,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就是做任何事,都是希望问心无愧,心情自洽。”
余秋堂诚恳地说:“恰好我就是那种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