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这种事,你可能不懂,但我心里清楚明白,钱只要没全部抽出来,只要生意还一直在维持,那就有可能土崩瓦解。
万一我到时候啥都没了,想帮你,不就帮不到了嘛?”
“我未来啥样我说不清楚,但万一真有问题,那也是我的命啊,咋能让美芬姐给的兜底,再说我们只不过……”
吴美芬眼睛一瞪,“只不过什么,只不过就是一般朋友关系是吧?”
“不是!”
余秋堂立刻摇头。
吴美芬看他斩钉截铁的模样,反而被逗笑了,又苦口婆心地说:“东西你拿着,存起来,如果你一直很幸运,没出过什么事,那就作为压箱底的东西,也不算什么是吧。”
“姐……”
“真不要啰嗦了,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我都受说了,钱这东西,你把它看的太重要,那你就错了。
钱能买回来什么呢?
爱情嘛?
健康吗?
还是良心?”
余秋堂无言以对。
他听出吴美芬语气里突如其来的苍凉,实在不好继续反驳什么。
“你知道嘛,当年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其实开始没什么钱,后来变得有钱了,就想着说总算能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他却早早走了。
这些年你猜怎么着。
到处都是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说不定你还听过呢。
什么他是和服务员偷情被我逮住啊。
什么他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啊……
反正,我年纪轻轻没有了男人,又守着一大笔钱,可不就各种流言蜚语。
他们只不过希望将我将打倒,踩着我的尸体,从上面抽筋剥骨罢了。
可我偏偏就不情愿。
我是有钱,但想利用那些邪门歪道,一分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哪怕我钱再多,我愿意给学校买桌椅,给村里修桥,给福利院送面粉,送煤球,我也不会轻易被拿走。
是吧。
秋堂,你上次也看到他的照片,知道你们两人眉眼是有点相似。
但你可能不明白,那分相似是什么。
我今天就发自内心给说,那是你们骨子里的正直和善良。
人都是相由心生。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长相可能是天生,但长个一二十年,那就是后天所孕育。
我在生意场上这么久,什么聪明的人没见过,但唯独在你身上,我能看出别人稍有的悲悯。
就像现在,你看起来是笑的,但其实你的内心并不是特别自由,那种从心底诞生的疲惫,已经蔓延到眉心。
所以我一直认为,你不是真正的开心。
而笼罩在你意识里的那团愁云,很浓,绝对不是随便一阵风就能吹散。
老实说,姐很心疼你。
看到你,就像看到二十年的他,当时他也和你一样,内心深处充满对世界的矛盾,我费了许久功夫,才将他那团雾霾驱散,没想到……”
吴美芬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无形中说了很多话,不由猛然一惊。
她发现每次和余秋堂聊天,总能打开她的话匣,不知不觉就说出很多心底话,在余秋堂面前,是丝毫不作设防。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这种让人平静的魔力。
“行了,美芬姐,我收下就是,你再说下去,我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吴美芬收敛心情,莞尔一笑,“早该这样。”
吴美芬其实有接近三十好几的年龄,余秋堂记得第一次见到时,其实还没觉得什么。
这半年生意做好,人也洋气很多,反而显得更年轻。
于是他笑着说:“美芬姐,你现在还年轻,咋不想着……”
“打住!”
吴美芬将盒子重新盖好,一股脑推给余秋堂。
“像我这个样子,敢嫁人?”
余秋堂想着她可能是担心自己的百万家产被人分走,觉得也是有道理。
却听说吴美芬说:“别人能照顾我前婆婆,前小叔子?”
余秋堂一惊。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还在想这个事。
吴美芬,真是一个优秀到骨子里的女人啊,既是百炼钢,又有绕指柔。
晚上,余得金让一家人都回去吃饭。
余秋堂说是地坑院太挤,不行的话,就这这边吃吧,反正这边过完白事,还剩了无数个馒头,很多没做完的菜。
但余得金说,当初在家里的时候,那么多孩子都能转的过来,咋现在就不行了。
没办法,大家只好重新聚集在地坑院。
但余秋堂还是从这边带了很多菜回去,有些是熟食,只需要加热就行。
吃饭的时候,是在余得金屋子的炕上吃的。
人其实很多,基本都是一个挤一个,若不是穿插夹菜,还真吃不到嘴里。
开始大家都很不适应。
但吃着吃着,就想起小时候的事,顿时又充满回忆。
饭上,大家说话都非常小心,就担心提到什么不该说的,再次难过起来。
好在,一直到吃饭结束,这种担心的事并没发生。
吃完饭,陈美娣收拾完东西,三个姐姐都准备去帮忙洗东西,但厨房小的可怜,也站不到这么多人。
最后还是二姐比较干脆,把大姐和三姐排斥出来。
三姐便带着小云和小伟去收拾屋子,准备过几日搬家。
这边余春杏又要去给帮忙,却被余得金喊住了。
“杏,你先不要走。”
余春杏腿从炕边又撤回来,“干哈啊,爹?”
“有些事和你说说。”
余秋堂见状,拍拍还在发呆的余秋实后脑勺,“走,帮我们收拾东西去。”
“不不,我要听大姐说话。”
“听个屁。”
余秋堂一把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将他朝炕下面拖,余秋实很不情愿,但架不住余秋堂的力气,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揪到门口。
“老二,你也等等。”
“我?”余秋堂刚要出去呢,闻言一把将余秋实送出去,“老实干活,要不然后面别想去我们家里吃好的。”
“让我干活,你们自己坐着,公平嘛?”
“还不快去?!”
余秋堂佯装呵斥,余秋实无奈只好嘟嘟囔囔朝那边走去。
这边,余秋堂重新坐回炕边,看着父亲将手里的烟锅在阑干上磕磕,磕完残灰,盯着烟锅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你男人打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