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桃看了他眼,虽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余秋堂还是听出其中不信任,便说:“我现在还行的,熊都能搞回来,更别说野猪。”
“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我让你姐夫再问问其他村子,看看有没有更强一些的。”
“那……再看看吧。”
余秋堂也没有特别坚持。
姐姐是担心他,逞强就没意思了。
两人站在房檐下,看着家祭的人一波波上去,又一波波下来。
慢慢也不没有再交谈。
陷入长久的沉默。
“人生,真是无常啊。”
余春桃幽幽叹息声,“我去找大姐和春梅聊会,你去嘛?”
余秋堂摇摇头,“我就不去了,等事情完了再说吧,这边看着有事的话还要帮忙。”
“好,那你辛苦点。”
余春桃走了。
余秋堂又站着看会,突然听到大门外有人吵架的声音。
他心里不高兴,想着大半夜的,又是家祭的时候,有什么事,非要这个点掰扯清楚。
刚要准备取出去,就看到余秋原迎面跑进来,“堂哥,堂哥,山哥呢?”
“咋了?”
余秋山是这场葬礼年轻一代里的组织者。
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拥有比较好的全局观,这点余秋堂也比不上。
人的出生环境,生活经历,都会对人的意识和格局形成影响。
没见过世面,和见过世面,对于同种事情的反应截然不同。
所以堂兄弟们没有什么意见,毫不犹豫的将这个重担交付给余秋山。
大家各自分开做事。
余秋堂因为是出资者,反而最是轻松。
“王瑞祥和江哥要打起来了!”
“什么?!”
余秋堂也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王瑞祥来了,这个点?!”
“对啊。”
“他咋来了?”
“我哪晓得嘛,还带着蕊蕊呢。”
王瑞蕊,是就是王瑞祥的妹妹,也就是四叔的女儿。
余秋堂反应过来,此刻询问余秋原没有意义。
他听到外面吵闹声更大,已经影响到这边阴阳,大家齐齐朝门口看去。
主持的余得木皱皱眉。
余秋堂连忙朝外面跑去,他看到默默站在灵堂侧面的父亲,脸色黑的要命。
担心他突然爆发,闹出什么麻烦。
他跑到大门外,就看到亮堂堂的摩托车灯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个书包,紧张地看着前面两个剑拔弩张的人。
正是王瑞祥和余秋江。
周围的已经有劝解的,但毕竟这个时候人少,又不知情由,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说。
“你让我进去,我给我爹上香,你拦着我做什么呢?”
“你没有资格进这个门。”
“我怎么就没资格,儿子给爹上香,是触犯天条,还是违背王法了?”
“王瑞祥,你哪来的皮脸说这种话,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嘛,现在假兮兮来做什么,你不嫌丢人嘛?”
“我做什么了我,我怎么就丢人了,我给你说啊,江哥,你让开还好,不让开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那我就看看,你怎么不给我面子……”
两个人,真是争锋相对。
互不让步。
看两人身体条件,那无疑余秋江要占上风,而且他的身材很魁梧,又有打铁的力气,普通人在他面前,真不是一盘菜。
身体强壮,人的自信和底气就足。
“不行,我还是去找山哥吧,我看他们是停不下来了。”
余秋原刚跟着余秋堂出来,又再次跑进去了。
余秋堂听了几分钟,看看王瑞祥后面紧张兮兮的小女孩,心里微微一软。
默默叹息声。
上前一把抓住王瑞祥伸出来的胳膊,将他甩后几米,又用身体挡住余秋江。
“江哥,四叔还没走呢,不要这么大声,他生前就怕人大声说话。”
余秋江一怔,想起当时鸿门宴上,每次别人说话声音一大,四叔就仿佛突然打个激灵。
他有点后悔。
“你进去忙吧,我来和他说。”
余秋堂指指里面。
余秋江恶狠狠地看眼王瑞祥,转身进去了。
余秋堂这才回过头,看着王瑞祥,直直地盯着他,一直盯到王瑞祥势弱,梗着脖子问:“怎么,堂哥,你也不想让我进去?”
“你来做什么?”
余秋堂淡淡地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来给我爹烧香啊。“
“以什么身份?”
“儿子啊!”
余秋堂嘲讽地笑笑,“我以为四叔没有儿子,若是有的话,为什么四叔的灵堂会设在我们家里。”
王瑞祥面色一红。
尴尬地闭上嘴。
但随之又道:“堂哥,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我爹烧个纸,点个香。”
“我知道你是这样想,”余秋堂眼神淡漠,“只是你凭什么以为,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呢?
前天在医院里,不管是你,还是你娘,你们眼里完全没有四叔的存在是吧,如今又这样,是不是显得很虚伪?”
王瑞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行吧,我相信你们有你们的原因,但今晚上不让你进去,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
你现在站在我们家门口,所以归我说了算。
而当初在医院里,你们明确是不想负责四叔的葬礼,那现在没过几天,就突然反过来装样子,不觉得很搞笑?”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愿意让我进去,我们都来了,那毕竟是我爹,你既然心疼他,也不想看到他临走前,没有被儿子送最后一程吧?
再说,即使没有我,还有蕊蕊吧,她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我们大人有问题,她总没问题吧?”
余秋堂目光落在王瑞蕊的脸上。
这个孩子生的有些瘦弱,按照年龄算,个头也不算高。
她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自己,微微带着点惧怕。
余秋堂心里微微一软。
对于孩子,他总是额外宽容。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在孩子的年龄,没有被人温柔善待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