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靠近梵岭, 在梵岭西边, 往东南去便是南召国, 虽然不是同梵岭那样的军事要地,倒也是个通南达北的好地方。只是自从梵岭一战后, 建州也受到影响, 况且建州离帝都池铎十分远,因此京城之事这里是闻不到的。
自五月中旬,慕正凛携家带子远赴建州后, 到如今的十一月,已经过了五个多月, 却终日只是靡靡度日。刚开始他还十分地不甘心, 时刻关注池铎城中发生的大事,而这些大事中,无非便是关于睿王。
六月中旬,睿王同熙安郡主成亲;七月末,睿王视察江北一带归来,皇上称许赞扬;八月初,睿王提出改革朝中兵制的建议, 众臣附议,皇上采纳;八月中旬,睿王来梵岭练兵两个月,如今刚刚回去。
这所有的所有,皆是言的慕息泽在朝中的得意之事,慕正凛每每看了都恨不得将信撕成两半。直到如今, 朝中仍愿意同他继续保持暗中联络的大臣也少了将近一半。若不是自己的母后还是堂堂皇后,同自己时常联络暗通消息。恐怕自己真将如一个被废掉的皇子一般。
只不过,近几日,慕正凛忽地愉快了不少。
即使已经到了十一月,建州这边在北翟的南部,倒是不似池铎那般寒冷。慕正凛在建州的宅邸自然不会像在帝都池铎那般华丽气派,不过五宅一院,院中只栽了几棵绿树。平日里,慕正凛看着这些景色便焦躁甚至嫌恶,只是今日,他的脸上却一直挂着笑意。
不是别的,而是源于前几日他舅舅,也就是曦族首领霍至陵的一封信。
他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能得到南召国师付易安相助。霍至陵在信中并未写明原因,只是安心让他等着便是,自有人会找上门给他提供妙计。
是今日,没错。
慕正凛一直在书房等着,只是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就已经到了约定的时辰,却还没有人来,他正有些焦急,却发现前面忽地有一阵冷风,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神情严肃冰冷的烟衣男子。
“你……没开门,你怎么进来的?”慕正凛指着那烟衣男子,手指竟有些哆嗦。
“这个建王不用管,我是国师派来的人,”那男子回答的冷淡,掏出一封信,都给了慕正凛。
慕正凛见那男子淡漠无礼,本有些生气,但是看到桌上的信,便不发作只是拆开了信展开看,却不想信上只写了三行字,准确地说,是三件事。
三件慕正凛不知道,也没想过的事——詹名用走私官盐;袁礼侵地;蜀锦织造。
“付易安这是何意?”
慕正凛带着疑惑的神色抬头望向那烟衣男子,却不想那烟衣男子只是笑笑道:“国师说,建王若是这样还不懂,就算回了池铎以您的心智也根本无法与慕息泽抗衡。”
“你!”慕正凛正想要拍桌站起,却不想眼前之人只仍然轻蔑盯着他又道了一声:“国师还让我转告建王,你的身边肯定有他的人盯着,最好及早清除。”说完这话那男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慕正凛细细看着那信上写的端正灵逸的三行字,思考良久。
詹名用是建州现任副刺史,可以说就是比自己低了一级的官员,走私官盐是大罪,只是自己却并不知道他所行之事,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若能查出必然是一件大功;
袁礼,是建州原来的刺史,只是自己来了之后,这袁礼竟是走了大运,竟然得到提拔到了帝都池铎任大理寺卿。此前建州田地多用来种植桑树或是粮食,然建州并不富裕,若是他真有侵地,坐实之后必然是为朝廷除了一个大虫。
至于那信中最后所提的蜀锦织造,确实是建州百姓的一项营生,可是近年来由于水渠不畅,又没有拨足够银钱修缮。再加上前不久梵岭一战,蜀锦织造已经没落许多,只是只要花足够多的银子,复兴甚至兴旺都是极有可能。若是如此,那自己便是建州民心所向。
慕正凛坐在书房苦思良久,终于弄明白付易安的意思。
这三件事,前两件只要自己查实那二人罪名,便可为朝廷立一大功劳,是拉拢朝臣,得到圣心的重要一步;而最后一件,则是为建州百姓繁荣此地生计,是得民心的重要步骤。
得了圣心再得民心,加上朝堂上的风向,自己回去便指日可待。
慕正凛看着那短短三行字,忽地笑了笑。
南召国国师,凭一人之力在短短几年便力压平瑞王,权倾朝野,果然是智计无双,谋略过人。他暗暗感叹这样的人竟然不能被自己所用,实在可惜。
宗寒回到国师府找付易安回命的时候,竟看到付易安正在一株花树下,同一个女子一同说话,那女子,却不是自己的荇芜师姐,而是曾经国师让自己保护的那个长公主夏念。
他出现的时候,将夏念吓了一跳。
“宗寒,以后公主在便不要这样突然出现。”
付易安的话语里竟然有一丝责备,宗寒有些惊诧,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师兄让我送的信已经送去了,建王他…….”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付易安不似往日那般耐心听完,反倒打断了宗寒的话。
宗寒想着按平日里习惯,付易安总会问一下建王的反应如何,如今他要么是已经料到建王的反应,亦或许是这些话不想被他旁边的公主知道。
夏念看着宗寒的身手,不自觉又想起从前在慕息泽府中察陵湄身边那个叫做宗牧的暗卫,那时候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这些人竟然都是付易安的手下。
“公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