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这所谓国主是真的进来了,他身后跟了十多个人,他们都是后续赶到的大臣。他们低着头,跟在国主后面沉默地走着,每一步的间距都仿佛。
除了黄家众人,殿内所有人迅速起身,微微躬身,眼皮下搭,右手放在太阳穴上,沉思肃穆的样子,这应该是沉珂帝国的礼节。
望着这缓缓走来的一行人,黄风的表情不禁怪异了起来,嗦咯棒棒糖的频率都降下来了。他觉得这个国主太滑稽了,比特么自己还滑稽。
只见这国主身披一件大氅,拖地的、蓬松的、十分浮夸的大氅,再配上他那瘦削的身子,活像是披着一床大棉被在街上瞎溜达的小屁孩。
而且这大氅也太出戏了,用五光十色来形容它都太过狭隘,它至少有几十种颜色,一缕一缕的杂糅在一起。不知道大自然中有没有这么华丽的鸟儿,哪怕是在求偶季都没有吧?
他的行走姿势更是奇葩,一步一挪的,犹犹豫豫的,就仿佛他前方脚下的不是平坦光滑的地板,而是一地危险的碎玻璃碴子:就仿佛他脚下没有穿着滑稽的女士高跟鞋,而是打着赤脚。
在这一切中,最为突出的不是他的妆容和肢体,而是他的表情,那至少不应该是一位国主的表情。
他微微张着嘴巴,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沉稳地闭上,再参考他在那件搞笑大氅下剧烈起伏的单薄胸膛,人们几乎可以用想象力去看见他嘴唇间极速穿梭的气流。尤其是那上面还没有用来衬托威严的胡须,只有软嗒嗒的稀疏几根。
显然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不体面,甚至是丑陋。能看得出,他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但很明显,他失败了,而且越来越急促。
他似乎害怕对视,以致他的脑袋总是转来转去,和谁相视都触之即分,就连一位侍从的目光都可以让他把脑袋匆忙地移开。然而这只是人们的余光,毕竟人们都在半搭眼皮地低头行礼。
他时不时会停顿一下,用求救的目光去看他身后的那位中年老帅哥,活像是一个恐慌怯场的孩子。
那中年人似是很无奈,他只能轻轻推他一把,嘴里轻声说些什么,应该是催促他继续走之类的。
黄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场中众人,难道除了自己,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很好笑吗?
怎么这大殿中无一人惊讶,似乎本该如此?
那年轻的国主终于走到了黄风的面前,尤其是最后两步,用扭扭捏捏来形容都不合适了,那简直是在把老鼠往猫的面前推。
黄风登时就无语了,糙,老子有这么吓人吗?
“黄……黄家主您好,我……我叫汪……汪笸箩。”在漫长的支支吾吾里,他终于是开口了。
“笸箩?”黄风眉毛一挑,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
“是……是因为……我是在笸箩里出生的……”他似乎很羞愧,但不知他在羞愧些什么。
“不,他叫笸箩是因为我的姐姐,我俩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她总爱用笸箩筛山茶,给王廷里的所有人喝,甚至包括侍女和仆人。”他身后的那个中年老帅哥无奈地站了出来,出言打圆场,毕竟国主在笸箩里出生这种事情也太过离谱了,“所以,我叫汪山茶,他叫汪笸箩。”
这中年男人一接手交谈,汪笸箩就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万斤重担似的。他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满头汗水,赶忙擦了擦,都快滴到下巴了。
“嗷……我叫黄风,我不知道我娘为啥给我取这名。”黄风有些被整得不会了,他不知该看汪笸箩还是汪山茶,嘴里下意识地接话道。
“不,你的名字和你娘没有关系。是你爹取得。”九长老打断道,“他希望你像一股狂风一样,带领着黄家扶摇直上。”
黄风低头去掏兜里的棒棒糖,低头的时候,他那藏匿于慵懒的黄色卷发间的眼眸眯了眯,嘴上吊儿郎当道:“你们这些老家伙聊吧,我和笸箩玩自己的。”
说着,他往汪笸箩那满是手汗的手心里塞了一根棒棒糖,特意挑了一根抹茶味的。
然后他拉着不知所措的汪笸箩走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元素使”,他早就想过来看看这些奇怪的家伙了。
“这小子,天天没个正形,就长了个玩心眼子。”大长老微笑着摇头,站起身和汪山茶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