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下厚厚的一块儿,陆霄从截面上抠一点相对柔软的碎屑,搓了搓正准备抹老舅身上,但是下一刻,伸出去的手就顿住了。
好香。
清凉,甘甜,馥郁的香气甚至不用把手抬起来送到鼻子边,也能清晰的闻见。
沉香木的香气在没有被点燃的时候并不明显,陆霄之前在鉴别那块沉水香的时候,也是特意锉下来一些点过才能确认的。
所以……这不是普通沉香木。
陆霄把刚刚切开的那块‘栈香’拿了起来,细细的观看。
已经是下午了,温室里的光线相对昏暗,木头的截面颜色也很深,只能看出一片润泽浓郁的墨绿色。
他看了看老半天,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和这个颜色相关的信息,终于灵光一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区域里却很突兀探出了一根颤颤巍巍的参须。
……噢,忘了这茬了。
赶紧又抠了点儿碎末尽量捻细,陆霄小心翼翼的把指尖凑到那小红颗粒旁边反复蹭了几下。
毫不意外的,指尖与参相触的瞬间,碎嘴子老舅的吐槽响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怎么自己玩起来了了!像话吗!
把指尖上的碎屑抹好,陆霄耐心的坐在一边等老狗尿的反馈。
五分钟过去了。
没动静。
十五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动静。
“不是,老舅啊,老狗……菌子它老人家没说点啥呢?”
陆霄实在没憋住,开口问道。
-你急什么?老狗尿的丝丝爬得比我的须须还慢,这会儿都还没碰到你抹的东西呢。
丝丝?
噢,应该是菌丝吧。
陆霄眨了眨眼。
确实,菌丝在生长初期繁殖蔓延并不快,野山参身上甚至看不到明显的菌丝团,估计还会更慢些。
“那要不我先出去等一会儿?待会儿它老人家品鉴完了我再回来交流一下心得?”
问完,也不等碎嘴子老舅回复,陆霄便爬了起来抓着那块截面墨绿色的‘栈香’一溜烟儿的冲了出去。
他得赶紧整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东西。
直到温室的大门砰的一声重新关上,碎嘴子老舅这才后知后觉的叫了起来:
-哎??你人走了可以,东西倒是留下啊!!
一路跑到院里,陆霄迫不及待的举起手里的‘栈香’。
这会儿还没到日落时分,阳光充足又明亮,打在切开的光滑截面上,立马盈出一片油润的光。
深深浅浅的墨绿色中夹杂着丝丝缕缕、明暗交错的黄,像是黄莺的羽毛般纯美柔亮。
看到那个颜色,陆霄就知道,不会错了。
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他手里的这一块确实是沉香木,但是和之前提过的那三种都不同,这是形成条件更苛刻,也更为稀有的‘奇楠沉香’。
‘奇楠’二字是从梵语翻译过来的外来词,古代的经书中,多写作‘伽罗、伽蓝、迦南’,也都相通。
奇楠沉香和普通沉香虽然都带着沉香的名字,但形态特征相去甚远,形成过程也更苛刻,所以一般单独被划作一类。
普通的沉香,树心受损或是被菌类侵蚀,即有可能形成沉香。
但奇楠不同。
首先需要一棵生长年份极长、油脂沉积丰富,但是又因故中空的白木香,吸引了蚂蚁或是野蜂来此筑巢后,蚁酸或是野蜂的石蜜、蜂浆等物沁入沉香油脂,逐渐被白木香活体的香腺吸收,再在菌类催化下相互交融、醇化,最后才能生成。
因为需要有昆虫介入,这种醇化物质自然生成率极低,加上形成后熟成的过程也极为缓慢,一般来说,历经百年甚至千年的陈化过程,才有可能形成奇楠沉香。
因为这个条件太苛刻、太离谱,陆霄一开始压根儿就没往这个方向想过,直到闻到了那股甜香味儿才隐隐觉得不对。
而且奇楠沉香也是有品级的。
最次等的,是‘铁结’,属于香味口感都最差的一等,常被拿来入药——但最次等的‘铁结’,作为药材,价格也已经极其昂贵。
再往上,根据形态、品质不同,还分‘糖结’、‘金丝结’、‘兰花结’。
最为上等的,便是色如莺羽、奇香醉人的‘莺歌绿’。
也就是陆霄手里的这一块儿。
这算什么?人家无心插柳,他无心挖宝?
察觉到手中这块奇楠沉香的珍贵,陆霄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在怦怦直跳,甚至比之前得到那块帝王绿翡翠的时候更激动。
原因无它。
奇楠沉香作为药材的药效,远胜一般沉香。
作为最佳的天然抗菌性药材,它最显著的效果,就是理气止痛,对心肺脏腑,效果尤佳。
有了这个,雌狼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少受很多罪。
一念及此,陆霄赶紧回屋,把手里这块祖宗级别的奇楠沉香放好,同时开始快速翻找起以奇楠沉香为主香、止痛效果显著的香方。
……
山里的天气,比小孩子的脸翻得更快。
下午还阳光普照,入夜时便飘起了细细的雪。
大概是受到外面冷空气的影响吧。
雪季才刚过半,这会儿下雪也正常,陆霄便也就没在意,依旧在屋里忙活着给白狼做背架。
出去觅食的白狼这会儿还没回来,但小屋里的雌狼已经醒来了。
它眯着干涩的眼,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啊……
要是这会儿还能走一走就好了,还能再出去咬一咬自由的雪花。
雌狼的眼神有些惆怅。
叹了口气,它原本准备换个姿势趴下去继续休息,但是它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探寻的目光落在了它的身上。
雌狼的耳朵立马立了起来。
它的身体是远不如前,但是警惕的能力与生俱来,也不会磨灭。
爪子已经放在了陆霄给她准备的那个‘狼来了’呼叫器上,雌狼慢慢的向着视线的方向看去。
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她就会叫陆霄过来。
但是视线相交的一瞬间,雌狼呆住了。
远远站在风雪中的,是一头胖胖的、长得憨厚得甚至不像一匹狼的狼。
它身上挂满了细碎的雪,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小屋的方向。
见雌狼看过来,它兴奋的摇起了尾巴,但是却不敢靠近,只小小的呜咽了一声。
在呼啸的山风掩盖下,离得那么远,又隔着玻璃,自然是听不到的。
但雌狼知道它在叫什么。
-妈妈。
-妈妈。
……
本章已补全。
啵啵,晚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