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老师办公室出来,赵小禹觉得像做了一场梦,脑袋昏昏沉沉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视线一片模糊。
这时他看到了金海,正坐在一棵树下。
赵小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但赵小禹一直没回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接近建团渠时,金海一阵小跑,追上赵小禹,手里拿着一个糖烙饼。
“给你吃。”金海气喘吁吁地说。
久违的糖烙饼,它金黄的色泽顿时勾起了赵小禹身体里的馋虫。
但他只是瞟了一眼,就一把推开了,低着头跑上了渠坝,从新修的木桥上跑了过去。
“赵小禹,小禹哥,哥哥,”金海追了上去,把糖烙饼硬往赵小禹手里塞,“你快吃吧,别生气了,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放你的,我吓蒙了!”
“我不吃!”赵小禹冷冷地说,连看也不看金海一眼,一只手胡乱扒拉着,不让金海靠近他,“有桥了,以后不用我背你过渠了。”
金海把手里的糖烙饼送到赵小禹面前:“我妈说,就算你不背我过渠,她还让我每天带两个糖烙饼,把一个给你吃。”
“不吃!不吃啊!”赵小禹忽然暴躁地吼叫了一声,双手推着金海倒退了几步。
金海忽觉脚下一空,掉进一个大洞里。
他啊呀一声,糖烙饼脱手飞了出去。
那是一个闸洞。
那些年黄河水凶猛,直接从渠坝上铲开豁口容易造成决堤,所以需要分流时,就用竹笈和泥土建一个简易的水闸,用木板充当闸板。闸板挡住水流后,再添土密封。
闸板有两块,前面一块,后面一块,为的是安全。
两块闸板在密封状态时,中间就形成了两米多深的空洞。
赵小禹知道洞里没水,没有危险,便没管,趁机跑了,听到金海在后面叫喊着“哥哥”。
他怕金海追上他,一路小跑。
回到村里时,见孙桂香正站在村口张望着。
她问赵小禹:“你见金海没?”
金海因为一直在等赵小禹,迟迟没回家,想必她有点着急了。
赵小禹回头望了一眼,没看见金海,也没在意,随口说:“没见。”
吃完饭,爸爸让他去河头地的渠壕里割草,一是为了清理渠道,便于流水;二是给骡子准备些越冬干草。
渠壕很深,没有水,地皮有些潮湿。
满壕长满了半人高的青草,密密麻麻,到了这个季节,开始枯黄。
赵小禹挥舞着镰刀,刷刷刷地割着,青草一片片地倒下,铺开在渠壕里晾着,以免发霉。
牲口就是牲口,劳累了一年,到了冬天,人们肥酒大肉地吃喝时,它们却只能吞咽干硬的干草。
有的人家会铡成一寸长短的小段,但在赵家,这些待遇是没有的,他家连铡草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