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小屋,爷爷的针已经被拔下来了,那个会针灸的人已经走了,厨房里面多了一桶土豆子,奶奶说是刚才那个人拎过来的,让她煮熟,他要喂牛用的。宋向文把一袋火腿肠给放到了炕上,爷爷这个时候已经平躺着了,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针灸还让人犯困啊?”宋向文心里想着,往院子里面走, 他要跟着爸爸回去了,爸爸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安顿完了,买的两盒烟给了那个人,明后天再过来。
后来,宋向文又跟着爸爸来了两次。头一次来,宋向文在针灸的屋子后面的十字路口看到了一张四方桌,上面摆满了菜肴,还放了酒。红布扣在桌子上,桌子后面有个香炉子,里面有烧完的香灰。方桌三面,有三个凳子,摆放整齐。整张桌子处在一个水泥路和土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处,放在路口的正中间,路过不去大车了,只能从两边经过摩托车电动车。宋向文跑过去看了那里的菜肴,什么好吃的都有,跟过年似的,鸡鸭鱼肉,挺新鲜的,看上去是刚做出来不久。爸爸不让宋向文动,不让他吃,让他快回小院子,他怕宋向文管不住嘴,就把他叫进院子里面。
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宋向文听到奶奶跟爸爸说了几句话。奶奶说“昨天中午,来了个骑摩托车的,吃了点火腿,吃了点鱼,还喝了一杯酒。昨天下午,来了个小孩,吃了一个鸡腿,再就没看到了,上面也少了些东西,我也没仔细盘算。”爸爸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刘二姐告诉宋向文,这也是奶奶的一种帮爷爷恢复健康的方法。刘二姐跟宋向文说的年份太长了,宋向文记不太清,大概就是摆上这么一桌子,来往的人都来吃,来吃就会给爷爷增添福气,就能帮助爷爷早日恢复健康。摆了几天宋向文就不知道了,那一次他跟着爸爸回家之后,再回去的时候,桌子就没了,可能是被人吃完了,也可能是食物都不太新鲜了。宋向文在奶奶爷爷暂时住的房子里面没有看到一丁点的剩菜,在家里宋向文也没见饭桌上有剩菜。摆完了酒席,奶奶能用的最后的方法也大概用完了,从那之后,奶奶再也没有尝试过其他的办法去给爷爷乞求健康了。奶奶从那之后,在面对宋向文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多了,柔和了许多。
第二次的时候,宋召华骑着摩托车带着宋向文过去后,就骑着车出门了,去办什么事情。老屋子里面就剩下爷爷奶奶和宋向文,爷爷不爱说话,平躺着,看着顶棚,宋向文也顺着视线看看顶棚,没啥可看的,乌漆嘛黑的都脏了。奶奶说“我带你去砖厂看看吧。”
这个村子旁边是一个砖厂,宋向文不知道,奶奶却已经去过了好多次,都是在伺候爷爷无聊的时候,沿着路溜达,就溜达到了那里。宋向文第一次去,奶奶带着他,宋向文在前面跑,走两步就回头问“哪里是?到了没?”奶奶把手背在后面,脸上带着笑容,嘱咐宋向文慢点快到了。
砖厂有几个帐篷,还有一个巨大特别高的烟囱,但是宋向文他们是在午饭时间去的,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奶奶说这个时节本来人就不多的,夏天的时候人多,大概是奶奶本来就来过这里,只不过宋向文不知道罢了。砖厂的空地上,摆放着不少砖块,是盖房子都会用的大红砖,特别新,码的特别整齐,要不是搬不动,宋向文想把它们全都带回家,当积木玩。砖厂旁边就是一条河,奶奶说这条河就是宋庄的东河,弯弯绕绕的,经过了好几个村子,谁也不知道源头在哪,终点在哪。
那次之后,宋向文就没去过那个地方了。过了些日子,爷爷回来了,奶奶也回来了,小狗毛毛也回来了。爷爷还是被驾着进了屋子,架到了炕上,奶奶背着她的小布包,里面装着衣服。毛毛回到了它久违的窝,在进屋门的门口,是爷爷给他搭的。老母鸡喂的很棒,下了好多鸡蛋了,都吃不完了,放在奶奶家饭橱里面装鸡蛋的小盆里面。灶台上有些落灰,炕上也是,桌子上也是,奶奶说屋子是不能不住人的,不住人的房子坏的快,只要有人在里面住,房子就有灵性,就整洁。一个月过去了,房子真的破败了一些,杂草有些毛尖,绿油油的。只是这样的光景,爷爷再也看不到了,哪怕是隔着一个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