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为刚才自己的表现感到尴尬,张铭忍不住说,“您妈妈的身体——”
兜帽乘客打断了他,“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稍稍一顿,那乘客又继续说道:“放心。我的妈妈是还不会死的。她还不能死。”
怎么突然说到“死”字?
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话顿时说得张铭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推测那乘客可能是看出了他刚才的胡思乱想,于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沉默行驶半晌。
“对了。你刚才说你女儿玩的事件是什么?”那乘客忽然开口。
为何又问这个问题?
张铭一怔,本不愿回答
只说出一个字。他便立刻闭上了嘴。
但那乘客却淡淡地说出了完整的名称——
“您也知道。”他讶然。
“我当然知道。”那乘客轻声笑着。
听着这清脆的笑声,张铭不免猜测这位乘客当是一名女性。
“您了解么?”他问。
那乘客忽然止住笑声:“难道你自己没有查过么?”
张铭叹了口气:“嗨。您也看到了。我哪里有时间查这些啊,每天起早贪黑,忙的要死。最好就是那丫头自己说。只是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就是跟我对着干,不肯说!不过想来就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事件。这不,正巧您也知道。就麻烦您给说说吧?”
后排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张铭无暇看后视镜,却莫名觉得对方正在盯着他,那冰冷的视线似乎要穿过作为,直接刺进他的胸口。令他浑身不适。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没什么。”
“没什么?”他愕然。
“对。就像你所说,只是一个事件罢了。能有怎样呢?”
“是。”他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到底——”
难得遇到肯听自己讲家庭教育的人,这话匣子一开,张铭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底都是那丫头的问题!进入逆反期了,就不愿意听我讲话了。嗨,其实就是欠打,我当年也是这么打出来。但是你看,这都是姑娘家家,我也不好下手。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非抽得他皮开肉绽不可。
“现在总搞什么温和教育,在我看来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小孩子懂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才是真理。现在那丫头每天在外面胡混,搞得我隔三差五就要被叫去学校,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能跟其他家里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读书,把成绩搞好点。我也不至于每次开家长会都坐立不安。我在外面赚钱养家已经够辛苦了,每天还要回去跟那个没有半点感情的女人同桌吃饭,演得多么恩爱,我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她。要不然我早就离婚了!那丫头却一点也不感恩。”
正说话。
忽然听见后排车窗下摇的声音。
他一怔,忍不住说道:“在下雨啊。乘客。”
“我知道。”那人说。
那声音莫名虚弱。
张铭听出了不对劲,“您……没事吧。”
“没事。”那人一顿,“就是有些——反胃。”
……
南城。
八月。
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蝉鸣入耳,声声聒噪。
下午三点半时候的阳光从窗外射入书房,耀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