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说的这些,是把咱们盛氏治军之法略微精炼,辅以实战经历,融合调整之后,说与你听的,虽是一家之言,却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做个参考与你,也算有些价值。
当然,凡事不可纸上谈兵,关于这些本事,还需你在真正治军之时,慢慢实践缓缓融合,待到熟练掌握,那时这些本事才能真正属于你。”
盛向涯见盛苑竟然乖巧安静地听他讲了半个多时辰,诧异之余不免略感得意,当即,他不轻不重地捋着胡须,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循循叮嘱。
盛苑对于知识的态度,一向都是积极探索、虚怀广纳的,因此,她听大伯传授的盛氏治军之法听得若痴若醉。
说起盛氏治军之法,其实盛苑并不陌生,祖父老盛国公活着时,没少跟她讲起,怹常说,盛氏治军广为人赞之由,非是治军之法出奇,不过是以人心换人心罢了。
具体说来,不过三则要诀:一则主帅身先士卒,二则治军赏罚分明,三则军令不可擅改。
关于这三条细则,大伯盛向涯却在认同之余,给了盛苑不同的注解。
所谓主帅身先士卒,更应或者比手下军士更勇猛、或者比手下军士更聪明,或者比手下军士能打,此三者皆有更好,若不能,则需取其一者;唯有这样,主帅在军士中间才更有威信、更能让人信服,也能赋予军队上下以定力,令上下齐心,以谋合力。
所谓治军赏罚分明,更重要的是要让手下军士看得到前程,即,有战事的时候,能见军衔直升;无战事的时候,能保全家老小安稳无忧。
所谓军令不可更改,更重要的是在令军队之中培养公认的规则,或者,也可说是信念,树立一个共同钦佩的前人榜样,全军上下一起学习追逐,这样才能让全军拥有一个共同的进步方向,令其团结和睦,让全军内部生成向上的有益氛围。
盛向涯的解读,是在一代代盛氏治军人的笔记上积累完善的,不过因为他擅于用典、举例,故而他这套更详细、更丰富的理解,让盛苑原本朦朦胧胧的设想清晰了许多。
嗯,可以说,收获颇丰哩!
心满意足的盛苑,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待听到大伯开始说起结语,那双眸才恢复清澈。
“……老夫说得忒多了些,只怕你一下子难以彻底消化,这样吧,若是实际应用时不得用,你大可来寻老夫,老夫别的本事没有,给你想想主意的能耐还是拿得出手的。”
盛向涯捋着胡须,跟盛苑卖好说:“像你这样非武举出身的文臣接手五军统督府,却又没有在五军里有过实际任职,可想而知,威信威严这一项,是不加分的。
偏偏你这个第一副督统,有调度五军之权,却又不直接掌控五军,在那五军之中有无有熟悉的人脉、忠诚的属下,想要拿到最大话语权,却非一日之功,切记,不可过于急也!”
盛苑点点头,熟练地把对方话里的重要要素提炼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没用信息扔了回去:“大伯,您的叮嘱,小侄不敢或忘,不过您的好意咱心领了,至于咨询之事……还是作罢吧!”
没有丝毫过河拆桥的愧疚,盛苑在大伯盛向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摆摆手:“大伯若是赋闲之态,小侄自当常来请教,只是而今大伯一手握着巡城司、一手握着护城营,坐镇九城兵马府主位,说是权重也不为过。
偏偏小侄又身兼了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之职,这于外人看来,却是盛氏两手紧握军权,这般不知让多少朝臣焦躁忧虑,若是不能收敛,只怕传承三朝的盛国公府前路要艰难了。
前人常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乘凉,小侄深以为然,望大伯也能理解支持。”
她小嘴儿叭叭说了一溜够,没有任何敷衍、不见丝毫含糊,很是明确的把拒绝送到了盛向涯的面前。
这让盛向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好家伙,给你传道解惑之时,你是一个字儿都不可落下,听得那叫个仔细认真、使劲铭记。
可这知识说完了,还没跟你有所求呢,你就立刻翻脸不认人,连余地和幻想空间都不给留下。
这拒绝就拒绝吧,你好歹摆出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也算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