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呈现出凄苦笑意说道:“我家世代在北庭夔州,家有薄田几亩,虽不富庶,但也能勉强糊口,我呢,家中排行第六,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有他们宠着,爷爷生来便是混世魔王,踏青苗,撵土狗,朝土地爷尿尿,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在我十岁那年,你们贪狼军来了,没有任何缘由,血洗北庭州县。我们一家九口,只有我被藏进了墙缝里,保住一条小命,其他人全死在贪狼军手中。我是亲眼看着你们长矛贯穿他们胸膛,八十多岁的奶奶,被你们马蹄踩来踩去,最小的姐姐不到十二岁,被你们这些畜生凌辱致死。”
“全家死光,爷爷我一滴泪都没掉,只挖了一个大墓,将他们草草掩埋。我知道在北庭活不下去,于是跑到东庭寻一条活路,别看我那时候年纪小,可我明白,那会儿我啥都干不了,只有活着,才能够报仇雪恨。”
“我把大名给丢了,逢人便说自己叫崔九,因为我怕岁月蹉跎了仇恨,忘了全家九口人的血海深仇。”
“你来说说,爷爷会降吗?”
望着崔九逐渐狰狞的脸庞,宋锦波澜不惊说道:“两国交战,不就是胜者为王吗?幸亏杀了你那六个哥哥,否则今日会有六个崔九拼死抵抗。话说回来,你们十八骑马踏紫薇州,难道会饶了我们百姓?醒醒吧,这是乱世,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崔九缓缓举起宁刀,狂妄笑道:“有云帅在紫薇州为我报仇,今日即便是碎尸万段,爷爷我也是死而无憾,何况宰了你们几十人,早已赚的盆满钵满,痛快!”
宋锦说道:“先登营只有你一个崔九,他们与贪狼军并无仇恨,你死了,想要兄弟们陪着殉葬吗?”
崔九笑了笑,露出涂满血迹的牙齿,咧嘴道:“兄弟们,给他说说咱云帅第一条军规。”
“燕云十八骑,只进不退!”
“不退!不退!不退!”
余下千人爆发出震耳欲聋嘶吼声。
崔九傲然笑道:“你猜他们怕不怕死?!”
“如君所愿。”
宋锦勒马朝后退去,右臂轻轻一挥,“杀。”
贪狼军如潮水般涌去,轻易淹没人墙构成的防线。
在数倍兵力的碾轧中,先登营苦苦支撑,纵然将对方两三名将士砍杀,气都没喘匀,后面捅来长矛,倒在血泊之中。
没有骏马周旋,步卒很难力挽狂澜,只能仰仗血肉之躯,与敌军一次又一次进行搏命。
所向披靡的燕云十八骑,似乎将要初尝失败滋味。
一支箭矢带着疾风远远射来。
宋锦顺势抓住箭尾,看见箭身刻有狼头图腾。
草原狼骑。
宋锦回过头,察觉到对方已然杀入城中,正在阵营边缘肉搏,不免皱起眉头说道:“谁负责后方安危,一个时辰都撑不住,让草原兵冲了进来,猪都不如的东西!”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作答。
宋锦沉声道:“先登营近在咫尺,蹦跶不了多久了,正是替贪狼军洗刷耻辱的好机会,草原狼骑先放任不管,再加一把力,屠了先登营再说。”
几名牙将抱拳道:“遵令。”
宋锦扬起下巴,死死盯着陷入困境十八骑,傲慢道:“未尝一败张无敌?哼!牛皮吹的真大,本将今日就破你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