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哎哟一声,心说这么大的地儿,随便走走都是侍卫,我可往哪里找王妃去哟。
却说这厢,罗九宁尾随着杜若宁,他一路绕过了几个弯子,便见她却是停在了那些栗特女子们所居的绣楼下面。
这楼上住着的,全是栗特族贡来的蛮女们。
今夜她们要在此大展奇才,真要于马上击鞠蹴的好了,说不定得皇帝青眼,就能被纳入后宫。皆是舞女们,且早年间,一直闻传大康皇帝的英名,这些女子们不知皇帝已老,于长安这座丰饶大都城的主宰者,有种格外的期待与雀跃。
此时楼下已经拴满了马,每一匹马上都架着极为精致的马鞍,而栗特姑娘们精美的击鞠杆,则是一根根的,挂在兵器架子上。
罗九宁不曾学过击鞠,但是,这击鞠杆子她倒是用的格外称手,为何,因为她在治药的时候,总要用到这东西,用它来搅拨,晾晒药物。
捡起一根,提在手中掂了掂,遥遥见杜若宁越过一从冬青,旋即也跟了过去。
"你不是说,只是放火烧了罗九宁既可,萧蛮,你可没说过要在昇平阁纵火的,我真是白信任你了。"才走到那丛冬青旁,罗九宁便听到杜若宁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手里紧握着击鞠杆子,微弯了弯腰,好叫冬青从能把自己给堵住。
"杜姑娘,本府是答应过你,火烧罗九宁,但是,也说过你必须把罗九宁引入昇平阁,本府且问你,罗九宁呢?你非但没有诱到罗九宁,反而还在肃王面前暴露了自己,就你这般的脏腑,叫本府如何把你送到那个位置上?"
说话的这个人,一袭女装,身姿高大而又精健,听声音,分明就是个男人,声音确实极为怪异,而且还格外的冷酷。
"什么位置?"杜若宁反问。
"大康王朝,摄政圣母皇太后的位置。"
"我连孩子都还没有,如何作皇太后?"杜若宁反问。
"不止连孩子都没有,肃王妃稳居于位。你恨不能立刻让她消失,却怎赖人力太微而无法达到,现在于你来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先让本府替你把肃王妃的位子腾出来,然后,你好有个孩子?"这人又道。
杜若宁是面对着罗九宁的,显然也极苦恼,想了半天,道:"罢了,你先替我把那罗九宁弄走吧,但是,你不能伤害肃王。"
"本府可不是你座下所驭的马儿,杜姑娘,想要跟本府讨价还价,就先走到摄政圣母皇太后的位置上去,这天下,唯一能跟本府讨价还价的,就只有大辽国的摄政圣母皇太后。"
罗九宁明白了,这人,应当就是萧蛮了。
果真,杜若宁是和萧蛮勾扯到了一起。
裴嘉宪四处在找萧蛮,阿福看遍了苑子里所有男人的胸膛,但是他们却是没有发现,这萧蛮竟是藏在女子中间。
而且,照他这幅束腰马裤的装扮,显然过会子是要到马上场去击鞠的。
罗九宁还想看看那女子的相貌,于是依旧静悄悄的躲着,待他转过头来,瞬时之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原本以为裴嘉宪在这长安城中,已算绝无仅有的美男子,殊不料这萧蛮满脸漆彩,一脸浓妆,却又美的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波敛滟,简直是说不出来的妖艳惑人。
而看他行步,全然一幅婀娜的女子步态,若非方才罗九宁听他声音沙哑而又诡异,全然想象不出来,这人竟会是个男儿身。
真真儿是,安能辩我是雌雄,美到雌雄莫辩,大约就是这人了。
罗九宁弃了杜若宁,悄悄儿的尾随着萧辞,便见他走到那挂着击鞠杆的兵器架子前,一柄柄的挑着。
挑来挑去,他挑了一枚杆上漆采着一条黑色蟒蛇,而那舌唇大张,红色的信子蜿蜒游滑,整条杆子看上去,就是一条吐信丝丝的恶蟒。
这时候击鞠场上巨大的火把腾空燃起,几乎照亮了整个曲池苑。
罗九宁遥遥跟着那一对栗持蛮女们,便见那萧蛮一脸彩妆,信步策着马,却是走在最前面。
她忽而想起来,裴嘉宪说过,萧蛮要刺杀皇帝,还要栽赃予他。
伪装成栗特蛮女在场中击鞠,想要刺杀皇帝,岂不是非常非常的容易?
从来不曾见过皇帝观赏击鞠的盛况,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专属于皇帝的击鞠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待跟着那些栗特女子们进了马棚,罗九宁才真叫大开眼界。
场地是一片平整茵绿的软草甸子,四面高火彻燃,但是高高的看台上,除了皇帝之外,就只有寥寥几位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将军,并国公们。
但是,场地的四周却是满座着一排排戎装的将士们,那全是皇帝的贴身亲卫神武卫的人,与皇帝如生死兄弟,便几位王爷,也无权调动他们。
场中一片空旷,而那萧蛮领头策马,已向着茵草场中跃去。
这时候裴嘉宪在何处,她又该如何通知裴嘉宪,告诉他萧蛮已至?
而恰就在这时,一个栗特女子疾匆匆的走了过来,左右四顾着,见只有个罗九宁站在原地,捧给她一封金册,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这是今夜舞女们的名单,阿福总管不是让译成汉文吗,咱们译好了,快给皇上捧过去。"
罗九宁捧起东西来,心说找不到裴嘉宪,我可以去见皇上啊,至少也可以提醒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