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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祖

“圣都”并不是真人类统合帝国的首都, 帝国主要的政务、经济乃至生产都不在圣都进行。

圣都是专属于神圣皇帝的居所, 神圣皇帝正是伟大的真人类的正统继承者。身为最为优秀的人类, 身为最为尊贵的正统,神圣皇帝没有必要亲自经手凡夫俗子就能处理的麻烦事。而出于对属下的信任, 神圣皇帝放权给了大贵族。贵族们在帝国首都为神圣皇帝鞠躬尽瘁,神圣皇帝则在圣都中为帝国谋划更为璀璨的未来。

对,圣都就是伟大的真人类统合帝国的精神象征。也该是全世界全人类所膜拜、所服从的世界中心。

以上不过是真人类统合帝国贵族们时常挂在嘴上的一面之词。真实的情况是大贵族们擅自在帝国皇帝的头衔前面加上“神圣”二字, 并不断地神化皇帝、将皇帝塑造成不理俗物的形象。如此一来神圣皇帝作为帝国的象征被人顶礼膜拜, 却也被大贵族们从手中夺走了亲政的实权。

“圣都”不过是建来软禁皇帝的华美鸟笼, 在这里皇帝既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也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皇帝没有办法走出去, 也没有权利放人进来。

戴斯蒙德是克罗克特子爵家的三男,子爵在贵族世界里身份偏低, 戴斯蒙德这样与长兄年龄差超过十岁的三男更是几乎在生下来的同时就与子爵的爵位无缘。

如此尴尬的身份使得戴斯蒙德的未来亦不被人看好。他的父母甚至在他两岁的时候就为他规划了一条十五岁入赘其他贵族家庭, 去其他贵族家庭鸠占鹊巢的道路真人类统合帝国是不允许女性继承家族的。哪怕是个傻子、疯子、智障, 只要是男性, 那么就可以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如果一个家族的男性皆已死亡,留下的只有女性,女性依然不能成为继承人。这个家族要么得收养亲戚家的男孩儿作为继承人培养,要么就是让入赘的男性成为家主,继承家族的地位。

女性不愿意将自身的权利、家族的名声以及自己名下的财产让给男性继承的情况下, 女性将会遭到处死, 整个家族也会作为异端被连根拔起,这个家族留下的财产与事业则会被没收。这是帝国写入法典之中的正式法律,也是帝国用以对抗蜂巢、蚁穴唯有女性才能成为“女王”的手段。

要说两者之间的不同, 那就是蜂巢、蚁穴之所以只有女王而没有国王那是基因决定的至今没有男性亚人具有“权能”。帝国这边的男尊女卑则纯粹是出于男性的意志,女性没有置喙的空间。

帝国的女性也不是生来就不知道反抗这样不平等的待遇。只是她们平日里被灌输的观念是“困难的事情交给男人来做就好,女人只要待在安全温暖的地方为男人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就好。”

帝国的女性在成年前要学习的事情很多。她们学习如何伺候长辈,如何烧饭料理,如何洗衣叠被,如何节俭节约,如何人际交往。她们也学习如何讨男性欢心,如何令男性满足喜爱。她们每一个每一天都在学习如何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不能成为妻子的情况下最不济也要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情妇。

不过比起帝国的男性来说,当帝国的女性可要轻松多了。因为她们不用学习政治、不用学习历史、不用学习文化、不用学习经商敛财、不用学习科学技术也不用学习外国语言。因为所有的这些东西对帝国女性们来说都“太难了”。

帝国的男性是很有担当的。他们为了不让女性们和自己同样辛苦,为了不让不擅长学习也什么都学不好的女性比自己更辛苦,他们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辛苦学习,将最舒适的生活给予了帝国的女性们。

帝国的女性们不是蜂巢、蚁穴里那种缺乏敬畏之心又不识好歹的恶妇。看到女性做什么都不如男性,她们便坦诚地承认女性天生就是不如男性,并且还期望自己能被强悍的男性所保护。像蜂巢和蚁穴那样以女人为尊,女人把男人当奴隶的社会,她们只觉得既恶心又可怕一个女人拥有复数的男性伴侣,那是多么不贞多么不洁多么三观不正啊更遑论把男人不当人看待

所以戴斯蒙德讨厌女人,更讨厌帝国女人。因为她们实在是太蠢了。一点小小的逻辑圈套就足够糊弄她们自诩聪慧的脑子,也活该她们被当作物品使用。

再说蜂巢、蚁穴不把男人当人看待真人类统合帝国就把蜂巢、蚁穴的男人当人看待了吗帝国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蜂巢、蚁穴的所有生命当成人看待。对于大部分的帝国人而言,基因中混入了其他生物基因的亚人根本不能算是人,只能说是“外形类似人的怪物”罢了。否则帝国人为什么不承认亚人也是人,不把亚人称之为“人类”,还屠杀起蜂巢、蚁穴的人来没有丝毫罪恶感,甚至将屠杀亚人的数量视为功勋荣耀

戴斯蒙德自己就是靠着屠杀亚人才坐上的元帅之位,他还能不清楚真实的帝国、真实的帝国人是什么样子吗

想到此次回到子爵家,自己父母趁着晚宴带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戴斯蒙德的心情又更坏了些。

当初他就是不想去做入赘女婿,去做他人窝里的杜鹃这才自愿离开了子爵家,前往了圣都去做小皇子的玩伴实际也就是大贵族监视小皇子还有皇帝的眼线。如今他凭着杀人功成名就,他的父母却不改初心,还是要他去攀大贵族女儿的裙带,以此改换门庭。

在他拒绝了公爵家分支的女儿之后,他父母跑来问他究竟有什么毛病。又说如果他坚称自己没有毛病,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他们居然送了五个不同品貌的处女到他的床上,想要看看哪个处女能够得到他的垂怜,并且受孕。

在那个家里,戴斯蒙德快吐出来了。他才是想知道他的父母有什么毛病他擅长杀人,所以为家族带来了荣耀。他父母逼着他让女人受孕,想要女人们生出和他同样擅长杀人的小怪胎来继续像他一样四处杀戮,这能算是正常吗

父母是不择手段的坏,往他怀中钻的女人是蠢。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令人窒息他为什么都已经爬到元帅的位置上依旧感觉这样的不自由

眉头用力皱起,板着一张仿佛结了千年冰霜的英俊面孔,戴斯蒙德将手中的精装书又翻过一页。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女人愣了愣。正往戴斯蒙德面前的小桌上放威士忌与玻璃杯还有冰块的她直起身来,胸前的两团总算是被掩住了。

“可是元帅”

“没有可是。我说下去,你就下去。”

戴斯蒙德不爱多说废话,他停下了看书的动作,视线却没有转移到女人的脸上女人也好,男人也罢。记住任何人的面孔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谁都会死。尤其在他面前的人都有可能被他亲手处死。

拿着精装书的右手食指与小指上都戴着刻有纹章的戒指,这些戒指上的纹章代表着戴斯蒙德有随时随地杀人而不受审问与责罚的权利。贵族所乘的列车上总是有着不同的女人,这些女人大多身份低微,人生的意义就是被当作是一次性的餐巾纸,在人需要的时候被人使用,使用过后就被抛弃。

别说戴斯蒙德在这里杀个把女人没有人会追责,就是其他的贵族在列车上弄残弄死几个女人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是”

女人似乎有些不甘,这让戴斯蒙德对她的厌恶更甚。

“那起码让我帮您把酒倒好。”

“不需要。”

没有干脆离开的女人彻底让戴斯蒙德不耐,他刚抬起头来想喊卫兵把这女人从自己的车厢里丢出去就见女人向着自己投怀送抱。

顾凌霄怎么可能真的对戴斯蒙德投怀送抱她的左手在碰到戴斯蒙德右手的同时就反手钳制住了戴斯蒙德的右手手腕。

精装书掉落在了列车底部铺着的长毛地毯上,只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还不到戴斯蒙德胸口高的顾凌霄一脚踩在戴斯蒙德双腿之间的座椅上。右手掐住了戴斯蒙德的咽喉让他发不出分毫的声音。

“拒绝女士的斟酒也太没风度了。”

身着一身白布,内里什么都没穿的顾凌霄一感觉到戴斯蒙德试图挣脱自己的钳制右手的五指就深入到了戴斯蒙德的皮肉里。五点灼烧般的痛楚让戴斯蒙德滚动了一下喉头,他听见面前的女人凑近到自己耳边用轻柔的声音说“再动一下我就捏爆你的喉结。”

戴斯蒙德没有怀疑女人的话,虽然他不认识女人,也不清楚女人的底细,但他身为战士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女人不是骗他的。她绝对有那个实力在电光火石之间捏爆他的喉咙。

换作平时顾凌霄应当会更心平气和,无奈这一路上的经历实在让她不怎么舒服。

吃吃睡睡每天养膘等死的猪不可悲,可悲的是明明不是猪却说这种每天吃吃睡睡养膘等死的生活是最好的生活的人。进入帝国境内之后她所遇到的帝国女性都是一副被人豢养惯了的宠物模样,更糟糕一点的甚至活得像家畜牲口一样却自诩自己过得很有“人权”,自己的一生非常幸福。

等上了这辆蒸汽列车,顾凌霄见到了这辆列车上的妙龄女孩们。

这些女孩们以为顾凌霄是要来跟她们争宠,抢她们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所有人不但不珍惜可以从列车上逃离的机会,甚至还咒骂顾凌霄说她就是想要害她们失去往上爬的机会。

顾凌霄不会与这些女孩儿们一般见识,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对这辆列车上的最高权利者戴斯蒙德产生厌恶。

把女孩儿们尽数打晕,顾凌霄换上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衣服。如果一条类似床单、随便动作一下就会露出大片肌肤的中空玩意儿能叫作“衣服”的话。

也幸好顾凌霄是那种“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她也不觉得羞耻或是拘束。在车厢之中移动时那些卫兵看她堂堂正正,也只是私底下讨论说“这次送来给元帅的女孩子长相好普通啊”、“我们元帅对美女没有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元帅就是喜欢这种长相一般、既不明艳也不柔媚的温婉女孩呢”

戴斯蒙德喜欢什么样的女性顾凌霄可不在意。她也不在意被卫兵看去了身上的肌肤,继而评价“太小了,太平了。”倒是阿兰登很在意,他从卫兵身后出现,朝着卫兵的后脑勺一人一拳就让卫兵们失去了意识。

顾凌霄剥了阿兰登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破烂的腰布给他围在腰上,用锁链和手铐将他双手扣在背后,再给阿兰登的右脚上挂上沉重的铁球当镣铐,最后让阿兰登咬着口塞、戴着眼罩就顺利把阿兰登带上了列车。

帝国贵族有把亚人当作表演动物来观赏其表演的习惯,无论是钻火圈、走钢丝还是潜入水中与鲨鱼搏斗,在角斗场里和狮子角力,亚人们能表演的项目可比单纯的动物多多了。

阿兰登的打扮就是帝国境内作为表演动物的亚人的基本打扮。因为这种打扮身上藏不住东西,手铐脚镣又限制住了亚人的身体机能,帝国境内又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出现能使得亚人身体机能增幅的“女王”,所以被打扮成这种模样的亚人都被视为他人的所有物,一般而言是无害的。

“阿兰登。”

“是。”

顾凌霄一声令下阿兰登就拿了酒杯过来。威士忌的醇香中顾凌霄命令戴斯蒙德“张嘴。”

见戴斯蒙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还紧紧地闭着嘴唇,顾凌霄笑了一下。她的两根手指也不知道按在了戴斯蒙德脖子上的什么地方,戴斯蒙德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折断了一般痛到了极致,而这痛一过去他竟然就没有办法说话了

即使是不同的世界,人体上的要穴也总归还是在相似的地方。顾凌霄的内劲透过右手大拇指与中指直达戴斯蒙德脖子上的哑穴,阻断了戴斯蒙德这两个穴位上的血流,这使得戴斯蒙德暂时失去了声音。

戴斯蒙德看起来是左撇子,实际上他的惯用手却是右手。顾凌霄观察到他一不爽生气就会下意识地用右手来做事,因此确信了这一点。

在顾凌霄钳制住戴斯蒙德的右手之后,戴斯蒙德也不是没想要要用左手来反击。可惜被顾凌霄掐住了咽喉的他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等顾凌霄放开他的咽喉,他的左手还没动,顾凌霄的右手已经卸下了他的下巴,且顺着他的肩头下滑到了他刚下意识地要抬起的左手手腕上。

“不要动。”

看起来很小只的女人微微用力,戴斯蒙德的手腕就像要碎掉一般疼痛不已。

顾凌霄的膝盖顶着戴斯蒙德的肚子,左脚踩在戴斯蒙德右小腿上的她只要再一用力就能踩断戴斯蒙德的右小腿,并且让戴斯蒙德肚子里的内脏移位。

阿兰登光是看了一眼戴斯蒙德这幅惨样就心道幸好自己从来没惹师姐生气。真正生起气来的师姐好可怕

一把胶囊被塞进了戴斯蒙德的嘴巴里,跟着被威士忌灌了下去。戴斯蒙德呛咳两下,被威士忌濡湿了整个下巴。他那笔挺的军服领子也吸收了一些威士忌,散发出一股微微的橡木香来。

意识到自己被迫吞了些什么东西的戴斯蒙德喉咙上又是一痛,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的他冷笑出声“就算你们让我服了毒,也别想我会为了解药而向你们透露什么。”

“挺好的。我欣赏你这样有骨气的人。”

顾凌霄松开了戴斯蒙德。她柔软的身体和馨香的气息让戴斯蒙德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身上那股致命的巨力竟然是来自这样一具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女性躯体。

要不是身处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简直怀疑自己的身体要出现从来没有过的反应了。不,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境之下,戴斯蒙德才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热量。

不过就算是这样,敌人也还是该杀该死。对方是异常强大的存在,哪怕自己只是产生一点点的轻敌都会被对方觑到空隙,攻击弱点。

戴斯蒙德在顾凌霄一收力的那个瞬间就使出了全力。换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零点一秒之间反应过来,偏偏顾凌霄就像是能看见未来一般在这零点一秒之间释放了“权能”。

等戴斯蒙德注意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无上无下无左无右的空间里了。

“我不需要你向我透露什么。”

顾凌霄的声音无处不在,既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耳边,又像是在戴斯蒙德的脑海里。

“因为我想要知道的,我会自己来拿。”

以这句话为一个分界线,戴斯蒙德感觉自己的脑仁像是被人打开了。有人就坐在他的脑仁里一幕一幕地翻看着他过去的记忆。

小的少年同情自己的母亲。他同情那个将自己的一切都交托予丈夫,却无法从丈夫身上获得同等感情的女人。他同情那个明明难过的一塌糊涂还要在丈夫身边强颜欢笑,看着丈夫去爱去宠其他女人的女人。他同情那个对自己是否幸福心知肚明,却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丈夫是爱着我的,丈夫最爱的人是我,丈夫最终会回到我身边。我有丈夫、有儿子,我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女人。

然而越是同情那个女人,他就越觉得那个女人很蠢。蠢得无药可救。

等少年再长大一些,他同情那些在他精通后被送到他床上来的女孩儿、女人们。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爱这些女人,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不可能给她们哪怕只是一点的爱情。他觉得她们理应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合,理应在自己心爱的人臂弯里得到幸福。可这些女人却一个个笑着逢迎他、谄媚他,并说他就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他更觉得这些女人们愚蠢,卑微并且无药可救了。

十二岁时少年走出了家门,他到了圣都。他明白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什么,也终于明白原来“神圣皇帝”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形同无所不能的神。

所谓的“神圣皇帝”也不过是个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掌控的可怜男人。他虽有着美到极致的外表,是那种只要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美得如同画作、如同雕像的男子,见过他的人都要感慨一句这是能照亮世界的美貌,是“光明之神”应该有的美貌,但这又如何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就披着那身皮囊死了。而被他留下的小皇子当时不过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帝国王座上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弱小的傀儡。哈要不是皇子至今没有孩子,说不定刚过了十九岁生日的陛下都要因为长大了、有自我的意识不好操纵了而被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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