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无法纾解的,近乎无能的不爽
“下车。”
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呜。”
引擎声嗡鸣,心情不太爽利的陈啸之声音泛着冷,带着冰碴子,冷硬地怼道:“沈昼叶你属猪的怎么这么能睡”
沈昼叶被他吵了起来,将身上裹的冲锋衣拉紧,还很弱小地在副驾驶上小小地一蜷,像是个卑微的小蚕蛹。
那动作,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
“我属什么你就属什么。”沈昼叶迷迷糊糊地道:“我们同年出生的。”
陈啸之怒道:“你到家了”
沈昼叶揉揉眼睛,声音还很娇气,道:“可我好困呀。”
“困就滚回家睡。”陈啸之还带着不爽,恶毒地道:“跟我回家的话我到家就把你锁到车库里面去。”
沈昼叶:“”
她自然不愿意去陈啸之家车库,因此只得下车。沈小师姐下车时十分漂移,还裹着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陈啸之的冲锋衣,迷糊地将车门一开。
陈教授一看她,立即开始找茬:“衣服脱了。”
沈昼叶没睡醒,抽了抽鼻尖儿:“可可是我冷。”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你不是嫌有汗味吗马上脱。我现在拒绝给你穿了。”
“”
沈昼叶心中由衷感慨:你这条野狗。
沈小师姐里面只穿着很薄的t恤,凌晨风又大,那外套一脱立刻就冻得打起哆嗦。沈昼叶又回头卑微地看陈教授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陈教授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你这种只会睡觉的猪不配穿我的衣服。
沈昼叶:“”
于是沈昼叶将外套放在副驾驶上,乖乖上了楼。
沉沉夜色里,陈啸之车灯猛然亮起,引擎毫无留恋地发动。
沈昼叶:“”
这男人也太难懂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如今这世道,狗男人比女人难懂多了。
沈昼叶对此早有预料:反正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印尼这事儿之后陈啸之对自己多好,发生这些屁事一点都不意外。沈昼叶连气都没叹,朝楼上走去。
她那时还不知道倒霉刚刚开始。
三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哆哆嗦嗦,身上还布满被东南亚的神仙蚊子叮的肿包,站在自家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
“妈妈,”沈小师姐可怜地唤道:“妈妈,你闺女回来了。”
六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泫然欲泣,楼道里却还有蚊子对她虎视眈眈,她趴在门缝上卑微地道:“妈、妈妈我我回来了你开门”
十分钟后。
沈小师姐冻得咳嗽起来,难受地抱着又被花蚊子咬了两口的胳膊,以哭腔道:“妈我求求你你别睡了,你小孩都要冻死了,求求你开门吧呜呜呜呜”
下一秒,邻居家的门吱呀一开。
沈昼叶:“”
邻居王阿姨估计是被吵醒了,打算开门骂街,但是一开门看到沈昼叶,立即吓了一跳,万分惊恐地道:“凌晨三点,叶叶你在家门口等什么等”
沈昼叶受不了这委屈,抽着鼻尖儿说:“我、我没带钥匙”
王阿姨:“不对你不是在加州吗我听你妈的意思,不是今年过年都回不来么”
沈昼叶哆哆嗦嗦:“说来话话长。”
“你妈不在家。”
沈昼叶:“”
王阿姨震惊道:“叶叶,你妈去湖南开会去了不知道吗她没告诉你你怎么不给你妈打电话再回来呢”
沈昼叶连日委屈终于爆炸,冻得不住发抖,痛哭道:“阿姨我手机还丢了呜呜呜”
“”
王阿姨一听,连最后那点起床气都消失无踪
王阿姨心疼地说:“叶叶这孩子咋这么惨你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你先一等,阿姨给你拿点儿钱,你打车去你奶奶家或者学校宿舍睡一晚上吧。毕竟你家门锁着,你总不能顺着窗户爬进去睡对不对”
沈昼叶抽噎:“谢谢阿姨”
于是邻居王阿姨给沈昼叶拿了一百块钱,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打靠谱出租车,黑车不能上,知道了吗”
沈小师姐难受得眼眶红红,接过钱又难受得哭了出来原因有三,一冷二饿三想起了自己电子产品全线爆炸,碎屏的碎屏被砸烂的被砸烂,想买齐全套又是两万五千块。一个博士生能有几个两万五
毁灭性打击。陈啸之死了。
如今她还无家可归,冻得发抖。
宿舍是断然回不去的,她在万柳的宿舍床位六月份时就协调给下一届的保研学妹了,奶奶家的门大概率也敲不开,老人家一向睡得很沉
沈昼叶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去外面找个暖和些的地方,先对付下再说。
她抬头望向天穹的月亮。
八月十五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崭然夜空之上,月亮像橄榄一般,月季花沉甸甸的。
灯光落在地上,沈昼叶踩过楼前的石砖,夜风吹过她蓬松柔软的头发。
她觉得自己不是很走得动路,便在家的楼前石阶上坐了下来沈昼叶觉得十分委屈,将头靠在栏杆缝隙处。
下一秒,沈昼叶看见门前的一团阴影里,出现了一个颀长,看上去却颇为窒息的身影他从楼门口的物业楼黑影里出现,将手里的烟头摁灭,直冲沈昼叶而来。
沈昼叶:“”
“你怎么在这”沈昼叶鼻尖儿还因为绝望泛着红,懵懵地问那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理亏也不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道:“这个问题现在和你没有关系,沈昼叶你怎么没回家”
沈昼叶看了看手里的一百块,心中悲情漾起,哀痛地回答:“我家没人,我妈妈出差了,我也没有钥匙。”
“”
然后沈昼叶忍气吞声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身烟味,但你介不介意多借我两百块钱”
多借我两百块,让我去外面想办法开个房,要不然我真得露宿街头了。沈昼叶心想:我可真是太惨了,居然还得问他借钱,看他那表情,我总觉得他想给我借高利贷。
像个放贷的。
放贷的人脸笼罩在阴影里,烦躁地开口道:“上车。”
沈昼叶一愣:“啊”
“我让你上车。”
陈啸之将烟盒一拢,塞进兜里。
然后,还不待沈昼叶反应过来,陈啸之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往沈昼叶头上一按,把她裹在了外套里。
“我让你出去开房”
他说:“想都别想。你跟我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