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是疲惫,神色是颓靡,又叹了句“耍弄我,很有趣吗”
“有趣的。”
傅文澜轻笑着握着她的手,苍白如骨的手,冰凉的温度,但她知道,她的心依旧是热的。她笑起来,目光里尽是鼓励和欣赏“你善良,聪慧、坚强,对生命抱以珍惜和尊重,乔雅,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没用的。”
乔雅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手背上泛青的血管,慢慢闭上了眼睛“赞美或者羞辱,就像是浮名、虚利,没什么意义。”
“我不信你这些话。”
傅文澜摇头笑“我不信你看开了。”
乔雅沉默了。
她没力气去争辩。
有些人总是自作聪明,自觉能掌控别人的想法。
何其可笑
她从此再没跟她开口说一句话。
无论傅文澜怎么挑起话头,甚至拿着沈以臻的安危说事“你知道,植物人还有苏醒的机会,如果脑死亡,那是必死无疑了。他啊,现在呈现出脑死亡的迹象了。”
乔雅像是没听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现在一天二十小时都在沉沉睡着,白天黑夜颠倒,没人跟她耗得起。
傅文澜像是放弃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来。
她不来,叶南峤便来了。
他知道傅文澜为她申请保外就医后,就开始为她奔走上诉。为了寻找证据,转向了沈以臻,竟是发现她昏睡不醒的真相麻醉不当,导致了植物状态。随后,他将真相告诉了沈琮,沈琮请他跟随团队出国治疗。他在国外待了三天,等他情况好转了,便急匆匆回国了。
叶南峤一回国,就来了江北警区医院,兴冲冲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乔雅,等沈以臻醒了,你就可以洗清冤屈了。”
她被污蔑拿修眉刀划伤了沈以臻,等沈以臻醒了,真相就大白了。
乔雅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知为何,也笑了。在这一刻,她觉得他是率直可爱的大男孩。她靠在抱枕上,苍白的笑“你辛苦了。”
她其实想说,哪怕沈以臻醒来了,也不一定会说出真相。
他白高兴一场了。
可看他难得这么高兴,也就沉默了。
白高兴也是高兴的。
她也好久没见过他高兴的样子了。
似乎是从她求救的那刻起,似乎是他跟周豫决裂的那刻起。
乔雅胡思乱想了一会,精神又疲倦了。她劳神劳心不得,整日蔫蔫的,食欲不振,营养跟不上,打了营养针,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于她而言,活着真是一件痛苦又吃力的事。
“谢谢、谢谢你啊,叶、叶南峤”
她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昏沉沉睡去了。
叶南峤伸手撩开她灰白的发,也没怎么用力,便看到指间残留的一绺枯发。她曾有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现在,稀疏、干枯、灰白、零落,苍老的像是个老太太。
她在自我毁灭,也许很漫长,也许片刻间。
他忽然觉得难过,眼里酸酸的,心里涩涩的。与此同时,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丝丝缕缕的痛。这种痛说不清、道不明,缠裹住他的呼吸。他张大嘴,拼命呼吸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去。他依旧不觉得好受,眼圈红了,眼眶湿了。泪水流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惊诧,懵了一会,才自嘲地在心中问自己我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承受这一切非人折磨的是乔雅,他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罢了。
叶南峤捂住脸,修长如玉的手指遮住崩溃的情绪。半晌后,他握住她白骨一般的手,低喃道“乔雅,再难过,再窒息,也要活下去啊。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你还那么年轻,你的人生刚刚开始”
乔雅睡眠质量很差,半醒半睡间,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盘踞着的怪兽扑下来。
它形容奇丑无比,脸上满是脓疱,张着的血盆大口,靠近时,发出一股恶臭。
它俯冲下来,爬到她身边,咬她的手指,吸她的血。
她感觉到疼痛,但压抑住了尖叫。
她的身体一直在颤。
她面色平静漠然、眸中一片死寂。
都是假的。
她知道的。
一切都是幻觉。
她知道的。
死神快来了。
她也知道的。
乔雅在死神来临前,见到了沈以臻。当然,不是现实中,而是在网络视频上。
距离他受伤昏迷住院过去了一个月,他在国外醒来,回国时机场被跟拍,宛如换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不苟言笑、老成持重。但许是有妙龄少女跟在他身边,在她朝着他浅笑嫣然、顾盼多情时,他眼神里亦闪过一丝宠溺和温柔。
沈家三少奇迹苏醒,国外邂逅真爱
标红加粗的一行字,出现在视频的右下方。
“他醒了,他不记得你了,也不爱你了。”
傅文澜握住手机,拿着视频里相伴而行的俊男美女的画面给她看,然后,笑问“所以,乔雅,现在,你是觉得解脱了,还是觉得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路相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