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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不然要怎么样,要我像个弃妇一样死缠烂打,说你别成亲吗?”卫庄问。

练月听他这么说,觉得也很有道理,她点头道:“你说的对,一个人要是移情别恋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如索性放弃。”

卫庄脸上是事过境迁的平静:“我当时也这么想,可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就放不下,偷偷摸摸像个贼一样躲在她家里的树上,想瞧一瞧究竟,结果发现这事竟是真的,她院子里果真有另外一个男人,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即便事实已经摆在我眼前了,我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的去找她,其实也不知道找她干什么,可就是想去瞧一瞧。她对我一如既往的殷勤,还跟我说,我们还可以再苟且一阵子。我从不知道她的胃口这样大,齐人之福?她想得可真美。”

练月坐直了身体感叹道:“哇,你这个小情人看起来很有手段的样子,怪不得你被折磨的这么惨。”

卫庄道:“她未婚夫有个妹妹,小丫头跟踪我,被我发现了,我把她抓到了家里。小丫头说,她嫂嫂跟他哥哥两情相悦,让我死心,不要去破坏他们,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了别人。我从小丫头口里套了几句话,猜出了她未婚夫的身份,原来她早就跟那人认识,怪不得进展会这么快。后来,她跟她未婚夫一起来,要我放了他们妹妹,我一个换一个,放了那个小丫头,让她留了下来。我向她求证,她承认了,说她同她未婚夫是缘分,她要好好珍惜。事情已经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让她走,她不走,然后突然改口说只要我说喜欢她,她就立刻回到我身边,再不离开我。”

练月呆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呀,她不是要成亲么,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卫庄道:“她说完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我意识到她要成亲或许只是一种手段,目的就是为了逼我低头。我想起以往来,她好胜,做什么事都想赢我,赢了之后就作威作福,我不能叫她赢了,否则以后我还能抬起头来吗,我没有说,不仅没有说,而且反将了她一军,气得她一脚踹了我的剑架,并且让我去死。”

练月 “哇”了一声:“你们俩好有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的话太多,他声音有些哑:“我觉得她是个明白人,虽然小事上很黏腻,但大事上从不糊涂,我想她不至于因为这种事真跟人成亲,我一直不让步,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练月问:“那后来呢?”

卫庄道:“她成亲那天,我原本已经出城了,我出城之前跟自己说,如果她真有她说的那么爱我,一定不会同别人成亲,如果她不爱我,跟谁成亲都无所谓,可真到了那一天,我忽然开始心慌,如坐针毡,我有些怕,因为她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怕她万一真跟人成亲,怕她以后再不属于我。”

练月眼睛都亮了:“所以呢,你回去了吗?”

卫庄道:“虽然回去了,却觉得自己是被迫去的,所以有点恨她,恨她用自己威胁我,也恨自己没有她豁的出去,让她赢了。我输这一次,以后次次都要输她。那天算作新婚之夜,红烛高照,我狠狠的折腾了她一下,然后再把她扔下。我跟她说要出去办事,其实那件事本不着急,但我对她说非走不可,然后扔下她走了。我是故意的,想要晾一晾她,谁让她总是折磨我。”

练月又“哇”了一声,忍不住称赞道:“你俩可真能计较。”

卫庄道:“二十天之后,我的事情办完了,回来了,却发现她不在家,院子也空荡荡的,像没有人住过的空宅,我在附近打听,别人都说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她了,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啊?”练月有点惊讶了。

“我找了她很久,最后才找到她,但发现她跟她未婚夫在一起,我只是想晾一晾她,可她却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跑了。”卫庄道。

练月惊讶的“啊”了一声:“她好不容易将你弄到手了,怎么会轻易跟人私奔?”顿了顿,质疑道,“你是在逗我呢吧?”

卫庄却不回答问题,只是执着的让她评理,好像她评出来的就是真的理似的,他道:“你给我评评理,这样吃了吐的人,值得留恋吗?”

卫庄这点爱之深责之切,倒不像是装出来逗她的,但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总觉得他在开玩笑似的,于是决定不较真,就顺着他的话道:“不值得。”

卫庄抬头看天,油樟树高大,枝叶从四周的楼后伸出,将院子团团围住,只在中间留出一点青冥天空,他在蔓蔓枝叶间的罅隙里看到繁星闪烁。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但比刚才正经:“月娘,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恶人,握这把剑,虽没做过什么为国为民之大事,但也从未伤过无辜之人,自认还算对得起师门教导。前半生顺风顺水,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很不懂得体恤人,脾气也不好,倘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希望你还能谅解我。”

他突然说得这么严重,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亏心事似的,这让练月心里有点发慌,她轻声道:“你也没什么地方得罪我了呀,不必这样。”

阶下两步开外的那株木槿亭亭的立在夜色里,正好遮住他俩的身影,远远的看过去,像躲在树影里说悄悄话的一对璧人,整个万花楼的热闹都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淡淡道:“男女之间,我还是喜欢有来有往,那样才有趣儿,你既不喜欢我,就不要给我机会,我看不到机会,自然而然就死心了,我在安陵待不了多久,办完事就走了,走了就忘了,你就当我是一阵风吧。”

练月呆了一呆。

卫庄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知道海里有一种鱼叫鲛鲨吗,我年少时跟友人出海,遇到过鲛鲨群,小的鲛鲨像婴儿,一尺多长,大的有好几丈,像一艘船。友人说鲛鲨嗜血,人若入海,万不能出血,倘若被它们嗅到,顺着血腥味寻了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这话时,调子仍是淡淡的,像在拉家常,练月最初没反应过来,等咂摸出这话里的意思之后,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的意思是,她可千万要捂好自己,别让他看见一丝机会,他看不到机会,大家就相安无事,倘若她让他看到机会,拔剑无情,只能血溅三尺了。

练月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一下,道:“你放心,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卫庄侧身瞧了她一眼,是很奇怪的一种眼神,好像她在说谎却不自知,可他却是知道的,只是还不到拆穿的时机,所以不说罢了。

练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瞧着她:“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不打算也说点什么?”

练月道:“可是我没什么可说的。”

卫庄将目光收回,道:“不想说就算了。”

练月见他似乎有点误解了,有点急:“我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不如你来问,我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这样好么?”

卫庄直接道:“你说你之前也在太平城,为什么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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