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然倚着车窗,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街景倒退。
同是后座,秦四坐得离她足有一人宽的距离,迟疑片刻,方才手指轻叩椅背,提醒了一句:“要不要跟姑爸打个招呼”
她微微侧过头来,“你连老张都调走了,我爸能不知道消息吗”
秦四一时默然。
那瘦的略显凹陷的脸上,满满都写着【你说得也有道理】的尴尬。
梁然轻嗤一声。
话虽然撂下,心里倒还明白轻重,等那尴尬劲过了,依旧悄悄探手到衣兜里――
“嗯!”
空、空的
她复又翻遍了书包里外,一个口袋也没放过,依旧没找到自己那向来片刻不离身的手机。
刚才离开心理诊室之前为了不落下东西,明明仔细检查过沙发四周的,但如果不是掉在那,难道手机……
手机里面可是有池戬犯案的资料的啊!
霎时间,她面色惨白,不甘心似的,又把口袋翻来覆去找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眼见一切的秦耀扬只以为她是丢了手机才这么手足无措,当即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到她面前,“手机丢了哥下次给你买新的,用我的吧。”
梁然:“……”
她只能先安慰自己:手机需要指纹解锁,就算池戬捡到了,没法解锁,也不会看到那些图片和资料……应该不会。
这才勉力调整了心情,伸手接过对方递来近乎崭新的一部手机。
点开电话簿,备注姑父的电话在最顶上一层,显然是刚刚通话过,排第二的则是备注“kasel”的不知名联系人,再往下,干脆是连备注都稀少,一片片归属地f城的陌生电话。
粗略扫过一眼后,她径直拨通父亲的电话。
耳边嘟声数下,一接起,那头便传来气急败坏的几句:“秦耀扬!你又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说过了,然然跟你们那边早就没关系了,秦家家宴她去参加什么我警告你――”
“爸,”几乎不用猜也能想到后文,梁然当机立断的打断他话,“我已经答应秦……答应四哥了,现在在回外公家的路上。”
“不是然然,你听爸爸说,他们都没安好心的啊!你为什么还听他们的话你记着,如果他们为难你,爸爸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爸爸现在来接你好不好我现在就动身,老张那个没脑子的,真是乱添麻烦,”梁自成话里焦急不已,隐约还能听到辛丽在一旁细声规劝,而他只不断重复,“你不要跟秦家的人接触,他们对你都是心机叵测!”
这可就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梁然摁了摁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应了两句,见他终于词穷般话音一顿,这才接上话茬:“我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外公外婆了,这次过去看看老人家而已,爸,你的反应不用那么大。有事之后联系吧,就是通知你一下,挂了。”
说完,手指毫不留情地在屏幕红色键一划,梁自成那句微恼的“你总是不听话!――”便断在半路,没了下文。
梁然把手机还给秦四,复又看向窗外。
他还在尝试着放轻语气,低声和她单方面聊着家常:“你别听姑爸乱说,我们一家上下,哪有人是不疼你的,就算小五和小七,说实话,也比不了你,你这是亲身感受过的,你知道的。”
“……阿然,姑姑刚走,两个老人家就一前一后都病了,爷爷经常念你,说是这次家宴还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让我一定带你回去一趟。大姑也说,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要是我请不来,她就是拖都把你……”
大姑。
忽而想起什么,梁然突然侧过脸来,庄而重之地问一句:“四哥,你认不认识大姑的干女儿,叫顾如安的”
“嗯”
思绪活生生被岔开,秦四眉心一蹙,“没听说过,大姑忙着管小五就够忙了,哪里还有时间在外面乱认干女儿。怎么了”
“没什么,”和预想中的答案相差不大,梁然心里有了计算,只淡淡一笑,摆手,“那你接着说。”
反正我也不听。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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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一贯是个里子面子都得做足的人,好不容易把缺席两年家宴的小六带回家,随便应付可不行,多少得做个漂漂亮亮能入眼的造型。
是故一顿“舟车劳顿”下来,梁然又先后被秦耀扬拉着走遍了skp的鞋帽衣妆四大类,进去的时候黑发瓜子脸,一身小海军裙清纯可人,等到过了一个半小时出来,时至晚上七点半,梁然把玩着发尾新烫出来的一次性小卷,抬眼看车窗映出自己白里透粉、精致妆造过的小脸,也不得不承认,秦四身为见过大场面的纨绔子,在衣着品味等等方面,委实有些独到眼光。
“这件裙子有点短,今年春夏的款式都有点太成人了,”秦四顺手给她拉了拉裙摆,“将就先穿穿,你要是喜欢类似的,下次哥哥让美国那边的设计师专门给你做一长款。”
如果不是早早闹翻了脸,旁人看来,多半以为他们还是过去的兄友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