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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旧神实验 2.

门外是一个长发厚唇, 身材消瘦,颧骨凹陷的年轻女性。

这名女性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法令纹较深, 眼袋青黑, 整个人都显出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惫。

她穿着和楚云声同样的白大褂, 只是脖子上多挂了一副透明耳塞, 似乎对睡眠状态有着较高程度的要求。

一手抱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指节泛白压紧,一手插在衣兜里,应该握成了拳头, 不断摩挲按捏着打从第一眼起,她就给楚云声一种心神不定、惶恐难安的感觉。

宿舍门毫无征兆地被陡然拉开,她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才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楚教授, 实验室那边情况不太好,需要您过去看看。”

楚云声扫了眼外头亮着几根惨白灯管的幽长过道,平静道“我换一件衣服, 两分钟。”

“哦, 好的。我在这里等您。”

对方没有异议, 甚至因楚云声的回答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喜色。

重新关闭房门, 楚云声打开衣柜,随意拿出一条崭新的裤子换上,然后推开衣柜旁的玻璃门,进入卫生间, 拧开了水龙头,洗脸漱口。

这并非是他有多么严重的洁癖,多么在意外貌,需要完美地打理仪表,而是他直觉这个世界不太对劲,需要寻找一个短暂的哪怕只有几秒十几秒的清静时间,迅速接收自己该知道的一切。

洗手池内,水流哗哗作响。

原身的记忆与世界的剧情也如这流水一般,飞快地淌入楚云声的脑海。

没有意外,这个世界也依旧是由一本小说演化而来。

而根据小说的背景来看,这个世界也确实是极为危险的。

它不仅充斥着诡异的疾病,怪诞的灾难,还有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的恐惧,仿佛一双双巨大可怕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人类。

寻常的睡梦中,会有人听见混乱嘶哑的呓语,然后躯体炸成烟花,肠子变成毒蛇,从一堆散乱的血肉中游动出来,择人而噬;

宽阔热闹的广场上,行走的人群突然接连匍匐在地,将自己的头颅拼命捅进他人的肚子,一人接一人,连成无数条邪异的触手;

课堂安静有序的校园里,正在讲课的老师突然呕吐不止,在黑板上写下扭曲狂乱的文字,教室内的学生全部尖叫不已,齐齐冲上讲台,将老师分而食之。

飞机远行的高空与轮船航行的大海,崎岖庞大的暗影缓缓浮现,华丽邪异的花纹传递混乱癫狂。

人类生存的广阔大陆,地底的探索融为无声的黑色潮水,深山的冒险只是沦为烂肉的腐臭开端。

未知,惊恐,绝望。

这个世界的土壤完全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下,没有光明,没有希冀。

人类知晓的越多,似乎也就越接近毁灭。

在这样令人闻之窒息的世界背景下,小说的故事自然也称不上多么美好。

这本小说的主角名叫陆知闲,是一名高中辍学的十八岁大男孩。

前十八年,这个大男孩都平静安稳地生活在豫北的一个小山村,每天除了上学应付老师,下课应付作业,也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

小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就吵着闹着要去找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后来长大了,知道了什么叫留守儿童,他也就很少去吵去闹了。

除了长得俊些,陆知闲在其它方面与村子里大多数山娃子没什么明显区别。

他很少出镇子,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县城,对于外界的印象就是电视机里那样,灯红酒绿,人头攒动,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遥远所在。他的成绩在整个镇高中也只是中下游,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考不上什么大学或技校,只等着毕业证书一拿,就跟随爸妈的脚步,也进去城里,打工求生。

然而,这一切有条不紊的人生安排,都在陆知闲十八岁那年的冬天被打破。

那是大年三十前夜,春运已经开始好几天了,可往日都能赶着小年前后回到村里的陆父陆母却直到这一天,都还没有踪影。

陆知闲的奶奶每天天不亮就去村口等着,等到天黑,就拎着板凳回来。

陆知闲背着奶奶,自己偷偷去村头的小卖部拨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但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这一天,陆知闲糊弄完高三的数学卷子,又揣上几张零钱,迈进了小卖部,开始打电话。

他心里也有些急,并不是说他有多想见到自己的父母,而是他担心奶奶天天去村口待着,吹风多了,要感冒生病。

他的电话打出去,照旧是关机的提示。

他毫不气馁,习以为常,不打算再打,反而是抬头浏览起小卖部柜台里的东西,想用剩下的零钱买两盒摔炮,给那清冷空荡的小院热闹热闹。

而就在这时,他家邻居张奶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遥遥地对他喊,家里出事了。

陆知闲的父母成了两具尸体,被抬了回来。

几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女站在院里,半个村子的人都凑了过来,陆奶奶嚎啕大哭,几次险些背过气去,眨眼之间就仿佛老了太多太多。

他们告诉陆知闲,他的父母打工被骗去了黑煤窑,遭遇了矿难,解救出来时人就已经去了。

陆知闲木然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了,都去聚在奶奶身边安慰,他才转过身,走到那两个担架床边,看着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无声地掩面,落下泪来。

陆家认领过尸体后,那几名冲锋衣就立即开车带着陆知闲和陆奶奶,将陆家父母送去火化了,给的理由是运来耽误了太久,不能一直让死者难安。

一切似乎都透露着诡异,但又十分寻常。

直到火化之后的第二天夜里,陆知闲在院子里捡到了一片腐绿色的指甲。

看到这枚古怪的指甲的瞬间,他就下意识地想起了担架床上自己父母紧握成拳的双手,那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犹如一条条细蛇盘绕,手心里也似乎有些黑乎乎绿油油的东西,但他当时没有留意。

因为这一片指甲,陆知闲开始做一些诡异而恐怖的梦。

而从这些梦境醒来后,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得更大了,跑起来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甚至寒冬腊月穿着背心在刺骨的河水里洗个澡,都不会着凉感冒。

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而这个时候,豫北突然开始出现一种瘟疫式的流行病,病源似乎就在他们镇子不远的另一座山上,据说是因为捕食野生动物惹来的。

陆知闲开始梦到那座山上的情景。

没有野生动物,没有凶狠猎手,那里只有一片湖。

那片湖的湖水是黑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灰烬,质地仿佛骨灰。

湖中央有个小岛,小岛上放着一个非常古老的锈迹斑斑的祭坛,看不出是什么金属铸造,祭坛里生长着一种植物,或者说是动物。

它有着一条又一条鲜红的血肉肢节,像藤蔓,争先恐后地从祭坛里溢出来,伸进湖水里,能呼吸一般,缓慢地带起节奏混乱的律动。

陆知闲只看了一眼,就头痛欲裂,几乎陷入癫狂。

但那东西似乎是在召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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