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易归欣然赞同,“同意。”
尤大少就这样被两个孤独死宅安排得明明白白,或许是别人家的孩子总要更顺眼一些,比起对大人总是阳奉阴违变方设法偷懒打游戏的尤大少,易归倒是觉得秦阮这种哄一哄就会乖乖干活的孩子要可爱多了,对比之下难得又夸了一句,“尤文到现在都还不会用天然气,你会做饭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这句话让秦阮切牛排的手顿了顿,只淡淡回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一直一个人住,我不想去餐厅那种人多的地方,就试着自己解决三餐了。”
他的语气有点不寻常,易归抬眼,“没住宿舍”
“原本是的,后来搬出去了。”
留学期间的事秦阮很少和别人提,不知道为什么在易叔面前却能自然而然说出口,“那时候我的英文水平差不多就是刚好能听懂课程的程度,很多俚语和方言都不知道。有几个同学发现了这一点,用问好的态度和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而我因为听不懂,看见他们在笑就礼貌性地回以微笑,就像个丢人的傻子。”
秦阮的外语都是家庭教师单独辅导,谁也不敢教秦少爷说一些粗鄙之语,以至于他对脏话一窍不通,也不知道v字手势虽然代表高兴,但手心向内时代表的是含有“滚开”意味的侮辱。
那时候,刚刚离开熟悉环境的他对一切都感到不安,或许就是这样柔弱的样子让人感到好欺负,有几个白人同学常对他比倒v手势,大笑着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单词,看见他迷迷糊糊地保持友好微笑就更开心了,完全把他当作傻子取乐。
那时候,秦阮其实是想和他们做朋友的。毕竟他们主动和他说话,还总是热热闹闹地围在他身边,让他产生了或许在异乡也能好好生活的错觉。所以,他永远记得自己为了理解新朋友的话语而去查了字典后的心情,就算长大成人也忘不掉那扑面而来的恶意。
他从来没想过要侮辱别人,练得最熟练的口语就是问好和谢谢,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念头让自己第一次受到伤害,成了愚蠢的可怜虫。
秦阮虽然没有详细叙述,易归只看他的表情也猜出了一些事实,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和你爸说过这些事吗”
“没有,那时候我很恨他,如果不是他蛮横地把我送出国,我根本不必离开自己的朋友,也不必来到这种处处陌生的地方。我以为他不要我了,根本不愿意给他打电话。
所以,外公和我联系上之后我就申请搬离宿舍,比谁都更努力地去学语言,明明学会了很多门外语,去哪里看电影都不用字幕了,最后却失去了和人说话的兴趣,唯一的社交大概就是和国内网友聊天。”
其实有很多事他还没说,比如他向舍监告发了那几个人,即便校方调停也坚决不肯接受对方的道歉友好相处。大家似乎都认为只要道歉就该被原谅,所以他就被打上了开不起玩笑的小气鬼标签,一直被不清楚实情的路人学生所排斥,甚至连国人的圈子也觉得他没气度和他保持着距离。而他也不在乎,再不和同学说一句话,就这样一个人我行我素地过了六年。
那种小孩子闹脾气的过往说给易叔听就有点丢脸了,秦阮努力回忆中学时期有什么美好经历,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这就轻笑着炫耀了起来,“别看我这样,当初可是做过字幕组的,我还一个人翻译了十部连续剧!”
因为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参加校园活动,他的课余时间也就全都用来做翻译,至少这样国内的网友会真心实意地夸他几句。
秦阮不知道易归有没有看出他隐藏的情绪,只看见男人将一颗小草莓放在了他的盘子里,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嗯,你很厉害。”
他明明最喜欢被人夸了,这种时候却咬了咬唇,突然没法装出得意神色,只垂了眼睛,“一点也不厉害,我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说是不想被我爸摆布,可是离了他的安排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想要摆脱大人的掌控却又害怕独自面对复杂的社会,或许这是每一个少年人长大前都会有的烦恼,秦阮的烦恼在心里也憋了很久了,可他没有人可以述说,也就只有在易归面前才能稍微透露一点。
“做你喜欢的事就行了。”
男人没有让他失望,这种时候依然保持令人安心的冷静,就像是世上最睿智的人生导师,只看着他给出建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乐方式,在我的认知里,认真去做一件事然后得到回报就是最有趣的玩法。你可以试着去学些技能,给自己一个努力的方向,或许这样你的内心就不会那么空虚。”
秦阮很喜欢易归不论何时都保持平静的性格,这个男人就算意见不同也不会强硬地反驳他,让他可以放心地说一些自己的想法。虽然直觉告诉他易叔的话很有道理,然而不擅长正经谈人生的性格还是小少爷对这种话题有点害羞,只轻笑着问:“易叔,这就是心灵鸡汤吗”
“不,这是成功人士给你的建议。”
易归可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他少年时就能厚着脸皮到处拉赞助,被人嘲讽着赶出大门也完全不在意,到了三十岁依然如此,伸手点了点小少爷额头,这就镇定自若地回应,“多向老玩家请教是新人熟悉游戏的最好途径,作为晚餐的谢礼,我可以给你一些攻略。”
这种说法就亲切起来了,秦阮的拘谨立刻消散,这就欢快地点了点头,“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