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主母有了身孕, 这事儿虽然是喜事儿,可同样的,也是个麻烦事儿, 因为主子需要养胎的情况下, 这管家理事什么的, 自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些。旁的还好说些, 比如什么采买,什么活计安排的, 焦裕丰也好,焦世博也罢,都能帮上忙, 即使再不济,家里的管事也不是那不能顶事儿的, 也能做上几回主。可这对外的交际上哪可就麻烦了。
别看这年头男尊女卑的十分分明,好像这出面做主的从来都是男人, 可事实上呢在寻常人家也罢, 官宦人家也好,甚至是在皇宫大内,这内宅社交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最起码这各家送礼之类的事儿, 从来都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操办的。如今这沈氏那么一修养, 这家里的事儿,可不就有些乱了套了嘛。
好在这里还有焦林氏。大家别看这焦林氏,不过是个寻常妇人,娘家也只是个普通人, 家境还不怎么样,十分的拿不出手。可她能在荣宁后街,这样勋贵人家世仆林立的地方,周旋的住,甚至在焦大做了官之后,还能得到这些人的帮扶,不至于被街坊们排斥开,就可见这人啊,在人情世故上哪真心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在加上她这焦裕丰长嫂,7品武官人家长媳的身份,焦林氏在各家上门恭贺送礼的时候出面张罗,那真是相当的合适,不单是处置起来给了别人脸面,同时也是涨了自家的脸面,让人意识到,这一家子不是那种孤雁般的人家,还是有相互臂助的官宦亲戚的。
更有那焦裕丰交好的人家主妇由此成了这焦林氏的社交新人脉,而有了这样的社交人脉,别的不说,这消息灵通上那是大大的得了便利。很多沈氏不注意的,焦裕丰没能知道的,都让着焦林氏借着闲聊的功夫给搜罗了来,由此,还让她为自家寻到了一个很是不错的新路子。
“匠作监”
“对,就是这个,他二叔,你看这事儿能成不”
他们是武将人家,又是新荣之家,这规矩上自然是不能和那些注重礼节的文人家相比的,即使男女大防什么的,在知道,该一家子吃饭的时候,那依然还是在一块儿。喏,这会儿就是这样,为了感谢焦林氏这些日子以来,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忙,焦裕丰借着沐休特意办了一桌子酒席,宴请这劳苦功劳的嫂子。
不想着饭还没吃,酒刚倒上,这边焦林氏就说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消息,这匠作监近来人手不够,刚开发出去好几个底层的管事。你说这事儿和焦林氏有什么关系嘿,关系大了,因为这管事儿其实也是官,虽然品级不怎么样,多事8品上下,甚至这样的官即使有机会升上去,最多也不过是6品,可这活计却很适合焦大的儿子,焦林氏的丈夫,焦裕丰的大哥。你们别忘了,那家伙可是会点手艺,还识字能写的。嗯,即使有用的上算课的,不怎么懂,那不是还有焦裕丰这里可以请教,可以学嘛。若是这么算,你说可行不可行
“这事儿听着到是还成,只是对这个地方,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这样,大嫂,你且让我先去打听打听,不说旁的,这开发出去的都是什么罪名总是要弄清楚的,别一个不好,进去反而惹了祸事上头。若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缘故那咱们谋划一二到是可以。那地方读书人基本都不重视,武人也不怎么上心,就我知道,会去那边的多事寒门出身的举人,或是谋官不成的、犯事儿被贬的,想塞人,应该不难,再不济,咱们这里还能借重一二贾家的名头。”
焦裕丰先头如说还有些顾忌,可等着说到后头,那是眼睛都亮了起来。自家大伯那官不过是听着好听,实际没什么用处,再加上年级也大了,这前程都不用想,不过是能勉强让家里的孩子换个官宦人家出身的体面而已。可若是能将大哥送到这里去,也给套上一身官服即使这官再不起眼,那好歹也算是两代官宦了,这说出去的体面且不去说,就是将来侄子出息了,想做官,也比旁人更容易些,所以啊,谋划谋划,那真是很有必要。
什么焦家怎么谋划做官这么容易哎呦,你只要想想贾政给贾雨村谋划起复有多容易,那赖尚荣谋官有多简单,就知道这皇权之上的时代里,世勋官宦什么的,想要提携人有多简单了。只要不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或者是一心自己考出来的两种极端,只要人稳妥些,目标不要太高太显眼,那真是很方便的。
当然了,这也并不是说,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最起码这什么六部之类的重要衙门这是想都别想,那容易犯忌讳。可若是类似匠作监这样被忽视的,都被当成工匠集中地的地方,或者其他比如什么仓管、库房啊之类的地方,混个管事,那真是不难。只是以往那些官宦人家不愿为了这么些个不值当,没前途的职位浪费人情罢了。甚至有些还觉得自家子弟去这样的地方当官,是丢了自家的体面,这才没显出来。
不过那些大户人家觉得不体面,不值得,可焦家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是假的,品级才是真的,只要是有了品级,那家里的门第就撑起来了,孩子走出去就有了身份了,将来科考做官,也算是有了底气了。所以啊,焦林氏一听到这消息就开始动了心思,而焦裕丰呢,一想到这操作难度也一样跟着开始琢磨怎么处理了。
这叔嫂二人脑子难得跳到了一个频率上,说起这可能寻到的路子,说起闲聊时听到的,各种人际关系,说的那个热闹啊,听得焦世博都停下了吃饭,竖着耳朵,瞪着眼睛,跟着上了心。
这样的场面,旁人看着是怎么想的不说,那焦沈氏却感觉有些不好了。许是怀孕的缘故,心思有些敏感,这会儿暗暗的有些自责,忍不住想着,大嫂近来结交的主母,早先自己也曾走动过,怎么自己就没能往这上头用用心看大嫂这热切的样子,想来想给孩子大伯谋个官职已经想了很久了,自己居然半点都不知道,可见是往日想的还是不够妥帖,想想自打怀孕之后大嫂对自己的好,那真是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得,这眼睛里就开始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