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楚不疑吃惊地看向唐璜。
他的眼神,让唐璜深受刺激一个一个又一个,陆见琛也好,钟池也好,本属于他的男人,总是轻易就站到苏试那边
他几乎癫狂地道“我有什么错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这就是我最大的错误”
魏知白的嘴唇,已经因为愤怒而苍白。
在强烈的痛苦中,他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饱含了他全部的精神和力量。
他的剑术得苏试真传,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能躲过他的剑。
一条黑色的人影闪出,用他的刀挡住了魏知白的剑。
刀断,剑刺入胸膛。
一串鲜血,像一串断线的红珍珠,坠落向地面。
是楚不疑挡在了唐璜面前,这一剑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
鲜血,又从他的唇角淌下。
这个孤傲又寡言的男人,站在唐璜面前,像一座永恒的山。
魏知白的眼睛又渗出了眼泪。
魏知白问道“为了这种人,值得吗”
楚不疑道“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们曾共度过美好的岁月,那些日子在我的记忆中灿烂如星,难道你不曾爱过一个人吗”
他看着魏知白,那双孤冷的眼中,竟似有哀求。
魏知白抽回了剑,楚不疑倒下去。
“师兄”
唐璜扑向他,脸上是不可置信。
他终于发现,当他以为整个世界都背弃他时,仍然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守护着他。
“师兄”
但是他喊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那双克制着情感的眼睛,也不再将他凝望。
“原来,最爱我的人是你”
眼泪,洇出了唐璜的眼眶,他痛苦地抚摸着楚不疑的脸庞,“我本以为陆见琛对我最好,他才是对的人,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
魏知白冷冷地道“陆见琛为你你就爱陆见琛,楚不疑为你你又觉得你应该爱楚不疑。其实你根本谁都不爱。谁为你付出你就爱谁,你最爱的不过就是你自己。”
唐璜愤怒地道“你懂什么如果我只爱自己,我怎么会沦落成那个样子都是苏弑的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害死了陆见琛,他害得我容貌残损、前途尽毁,我爱他,为了他付出一切,他却叫我变成丧家之犬我要他也尝尝我受过的苦他让我给陆见琛喂下毒药,我也叫他尝尝他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喂给他的毒药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流下两行眼泪。
魏知白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已经允许自己对别人犯这种错,那就别怪别人也曾这样对你”
唐璜道“说出来也许你会以为我是一个疯子。我并不是十七岁的唐璜,而是二十岁的唐璜,二十岁的我重生回到了十七岁的我身上。我说的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是我从未来回到了现在,阻止了苏弑犯下种种恶行”
唐璜抱着楚不疑,抬头看着魏知白道“你不相信人会重生对不对”
魏知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错的题,不是重做一遍就会是对的。不懂得如何解决问题的人,无论拥有多少机会,也都会犯同样的错误上一辈子你爱错了,这辈子呢”
唐璜怔住,他望着前方,目光似乎看到很远的地方去。
他不敢低头去看一眼。
仇恨,无非将我们变成最恨的那个人。
然而可悲的是,没有人能靠伤害别人摆脱自己的痛苦。
就好像没有人能靠刺别人一刀,好让自己的伤口不流血。
如果你满身都是荆棘,你还能拥抱谁
你只能刺伤想要拥抱你的人。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们曾共度过美好的岁月,那些日子在我的记忆中灿烂如星,难道你不曾爱过一个人吗”
唐璜的脑海中响起了楚不疑的话。
他又回想起来,为什么他会那样地去爱苏弑
是因为当他在雨中哭泣时,他路过为他撑伞,又对他微微一笑。
是他在贵宾满座的尚书府邸错把柠檬当橘子吃,被周围的达官显贵嗤笑时,他也捻起一块他切的柠檬,囫囵咬了一大口,然后皱着眉说了一句“好酸。”
点滴回忆,虽然简单,却无比美好。
后来
他变坏了,他又何尝不是
唐璜道“是,是我给你师父下了毒。”
魏知白紧握着剑道“你走吧。”
唐璜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魏知白道“我不杀你,因为你已死。”
他的脸又变得倔强,握紧剑的手绷得像大理石雕琢的。
他怕自己反悔,他扭头离开。
唐璜抱着楚不疑已经冷却的尸体,抬头仰望着天空。
他在看什么,是否想要看到那能够猝然改变人的命运的、天上的神明
最终,他喃喃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人生能重来,一切都只不过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
人生,人生。
是人过出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