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云也不问姜心慈的病了,只道:“胡妈妈,我今儿来,母亲就笑了,如果我每天都来,母亲的病会好得快吗”她焦急地又补了一句:“您放心,母亲发病的时候我就不来,她不发病的时候我才来。”
胡妈妈于心不忍,便道:“姑娘常来吧,你来得多,夫人心情好,肯定就好得快。”
黄妙云含泪点头,早知道母亲命不久矣,前一世她断不会大意了,定然日日陪在母亲身边。
她抹掉了眼泪,准备回院子去。
胡妈妈望着黄妙云的背影眼眶发红……姑娘长大了。
黄妙云心情好了许多,她从箬兰院出来,便步子欢快地往院子里去,过二门的时候,她就瞧见了忠勇侯府的下人来送花,二门上的门房婆子,瞧了她一眼,便领着人往张素华的院子去。
忠勇侯府的人往黄家送东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黄妙云从前早就习惯了,但黄家的下人,竟然也习以为常,看见她当做没看见似的,怕是忘了谁才是正经主子。
黄妙云叫住了门房婆子,门房婆子才行了礼,她要了忠勇侯府送来的几盆花的名册,翻开看了看,储家一共送了六盆花,天目玉兰、紫玉兰、白玉兰、二乔玉兰、望春玉兰和莲瓣玉兰。
其中的望春玉兰,花色白微碧,莹洁清丽,和兰花有些相似,是姜心慈最喜欢的一种玉兰,莲瓣玉兰,则是黄妙云最喜欢的一种玉兰。
黄妙云问门房妈妈:“这花是送给谁的”
门房婆子说:“说是送给老爷的。”
黄妙云便道:“那把望春玉兰和莲瓣玉兰,送我院子里去。”
这两种花,一种是她喜欢的,一种是她母亲喜欢的。
门房婆子嘴上应了,却道:“内院里的事一件件都要入册,待奴婢去禀了姑奶奶,再将花送到姑娘院子里,可好”
内宅管理的确需要规矩,若主子都不守规矩,下人只会更不守规矩,黄妙云便答应了。
她回了院子里等花,次日却只等到了下人送来的白玉兰和紫玉兰,是尤贞儿的大丫鬟秋桂亲自来说项的。
秋桂道:“姑娘,望春玉兰和莲瓣玉兰不好养,估摸着姑娘养起来嫌麻烦,白玉兰和紫玉兰好养,也不消姑娘费多少心思,有意趣还省事,姑娘要只是想赏花,这两盆尽够了。”
她又笑道:“姑娘要是实在喜欢那两盆,奴婢这就让人去拿过来。”
黄妙云抬头瞧着秋桂,点漆双眸盈盈如水,前一世像这样的事很多很多,大抵她自小锦衣玉食,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没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尤贞儿说不好养的花,她不愿意费那个心思,也就真不要了。
这一世看清了尤贞儿的为人,黄妙云现在便觉得,鸠占鹊巢、养虎为患这种事,老早就冒头了。
黄妙云只同秋桂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秋桂以为黄妙云不要了,笑着离开了。
黄妙云命留香和木香搬起花,往箬兰院去了。
多年以来,黄府内宅一直是张素华打理,黄妙云吃穿上虽不曾短缺,却被娇养得过分,一应人情世故和打理内宅的本事,她样样学得不如尤贞儿,在家里和外面落得个娇气蠢笨的名声。
倒不是黄妙云脑子不行,而是像玉兰花的这种事太多了,黄妙云在不知不觉中,就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部都让给了尤贞儿。
若非黄妙云在尼姑庵狠狠地吃了些苦头,见识到了连吃饭都要靠自己争取来的生活环境,她还看不清尤贞儿的所作所为。
黄妙云到底年幼,两世加起来,也不过十八岁而已,张素华浸.淫内宅多年,手段老辣,还有个天赋极高的尤贞儿,单凭她一人,恐怕揭不穿她们的面目,必须得让姜心慈出手。
黄妙云将两盆花都送去了姜心慈院子里,她亲热地挽着姜心慈的手,笑吟吟地问:“母亲,您喜欢吗”
姜心慈当然喜欢,便是狗尾巴草,只要是女儿送的,她还能不喜欢
黄妙云坐在姜心慈身边,嘟哝着道:“本来我还有望春玉兰送给母亲的……”
姜心慈抬眸问她:“哪儿来的望春玉兰”
黄妙云吃了一口姜心慈屋里丝毫没动的红豆糕,随口道:“侯府送给父亲的望春玉兰、莲瓣玉兰……”
姜心慈蹙眉问:“你不是喜欢莲瓣玉兰吗你可要去了”
黄妙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嘟着脸颊,不情愿地说:“我要了,但下人没送来,后来秋桂还来说不好养,让我别养,我只好答应了……”
姜心慈怎么说也打理过内宅多年,只是后来病了,才放下了,这些下人的弯曲心思,黄妙云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她拧着秀眉道:“你想要就直接要过来,为什么要答应秋桂”
黄妙云垂眸,理所当然地道:“表姐要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拒绝,怎么好去跟她争。”
姜心慈怔片刻,瞧黄妙云的样子,好似早就对这种委屈习以为常了,她平静如死水的心,掀起小小的涟漪,这是黄家,黄家的东西,黄妙云想要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