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次是因为幸运丸保佑,还是王启航老师本来就是这么有个性、有智慧又有意思的人。
曾经在图书馆里刷过的一沓沓数学题,如今终于鲜活地跳到云飞镜眼前,变成了这样一个白面团子一样可爱的胖老师。
胖老师笑呵呵的,面相像个弥勒。他不紧不慢地一句句逮着陈萍儿问:“哦,那是这个同学叫云飞镜——你前面这个同学叫什么啊?”
陈萍儿支吾了两下,没说出来。
“你左边的同学叫什么,你知道吗?”
被点到人头的“左边的同学”惊恐地抬起头,看了这位笑面虎老师一眼,神色居然非常肖似名画《呐喊》。
这次陈萍儿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
等王启航老师挨个问过陈萍儿身边一圈儿人的名字,又没得到陈萍儿的回答后,他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那你这个证词不可信啊。看起来很像你只认识她一个,所以就抓着她来分担火力,是不是?”王启航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作弊不是好事情,撒谎也不对啊,这个要扣操行分的。”
云飞镜竖起耳朵,死死地抿住嘴唇,以防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陈萍儿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即使打了厚厚的腮红,也依然不难看出底妆下的皮肤已经失去血色。
她最后一次哀求地看向王启航。
然后,像是从王启航老师笑眯眯而毫不动摇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似的,陈萍儿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斩钉截铁,破罐子破摔地咬定:“就是云飞镜胁迫我扔的纸条!”
她睁开眼睛,眼神中竟然流露出某种亡命之徒般的凶光。
“老师你是外校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陈萍儿咬着牙根说,“云飞镜想要什么,谁不给她,谁敢惹她?她和校霸的关系那么好,谁招惹了她,脑袋被校霸当西瓜打。她要我这次帮她作弊,我怎么敢拒绝她?!”
云飞镜听到她这串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说法,是真的荒谬地笑出声来了。
她重新把笔合上,转向了自己身后左侧的方向。
“不好意思老师,我本来该好好答卷的,但这个话说得也太离谱了。”云飞镜悠悠地叹了口气,“被指控需要她协助我作弊,真的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侮辱。”
陈萍儿显然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恶,连双眼此时都烤得发红。
她硬着头皮说:“本来就是!你这是利用别人视觉盲点,以为你学习好就不会作弊。其实你的成绩谁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说得很好。像你这样子,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你。”云飞镜嗤笑了一声,“我脱了鞋用脚答卷,和你拿手答的卷子比一比,看谁最后拿的分比较高,你看好不好啊?”
“……”
现实当然不允许云飞镜用脚答卷,她这话明摆着就是对陈萍儿的嘲笑。
陈萍儿方才还白惨惨的脸一下就涨红起来。
王启航老师笑了一下,他的语气像是和稀泥,可话里的内容却仿佛把陈萍儿架到火上烤。
“在考场上怎么能喧哗呢,影响其他同学答题。”王启航把手里的字条展开,“我看看,上面这是什么内容……‘氓之蚩蚩’,古诗文是吧?
”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陈萍儿的桌面:“来,从你开始,你们两个轮流出来,把这个古文给我默写一遍。先从你来——字条是从你手里流出来,打算传给别人的,所以你肯定全都会,是吧?”
陈萍儿眨了眨眼,果断地说:“我当然都会!”
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特意找了一首自己最熟悉的古诗文抄,现在还不至于露馅。
但她没料到的是,就在她站起来,马上要跟着王启航老师往外面走的时候,王启航突然一个釜底抽薪,拿起了那张之前一直被她死死按在桌面上,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的卷子。
虽然之前已经在别人的卷子上看过了,但王启航依旧装模作样地扫视了古诗文填空的题目一眼。
“啊呀,你们这次考试的卷子好像没有这个诗经内容啊。让我看看名字……陈萍儿,你这个纸条是提前准备好的?”
陈萍儿目瞪口呆,陈萍儿张目结舌。
她那平滑朴素的心眼儿,万万不足以支撑老狐狸的这把套路,当场整个人就蒙了。
王启航老师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他把陈萍儿的卷子折了折,拿在手里,稳重地迈开了步子。
“你们刘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巡考这么久还没回来。来来来,咱俩一起去找巡考。”
王启航走到门口,对全班考生发出警告:“大家就不要作弊了,你们这也看到了,代价太大了。我请隔壁考场的老师帮忙看着点,你们也上点心,啊?”
全班考生点头如捣蒜,没人想在这么可怕的监考老师底下作弊。
何况哪个傻帽作弊要抄语文啊!
王启航对站在座位上僵成一块的陈萍儿挥了挥手:“你过来。”,又顺手按了一下云飞镜的书桌。
云飞镜恰好坐在走廊窗边,又靠近门口,所以现在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王启航老师肥嘟嘟的阴影之下。
王启航弯下腰,胖胖的面饼脸喜庆地如同财神。他笑眯眯地对她说:“到底年轻吧,考场里吵什么吵——好好考试。”
云飞镜睁大了眼睛。
姜还是老的辣,她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