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嘉元年, 十二月。
夜凉如水, 许瑾初依着一盏宫灯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身侧的宫人把那宫灯中的烛火重新挑了一回灯芯, 等到殿中又明亮了几分,她才朝许瑾初看去, 眼瞧着她依旧是素日里的沉静模样还是忍不住轻声劝说起来“娘娘, 您和陛下这都快僵持一年了,如今表小姐和李三爷也给您递来了信让您放宽心, 您怎么还是”
她说到这是又轻轻叹了一声“陛下到底是九五之尊, 这一年来他每日都要来咱们未央宫,可您每回不是托病就是不肯见人。如今宫里头还没新人,可再这样下去, 再深的情谊也要被磋磨干净啊。”
宫人是自幼陪着许瑾初一道长大的,自是要比旁人胆大几分。
可不管她如何说
许瑾初却仍旧不曾言语,她只是重新换了个坐姿,待又翻了几页书她才淡淡说道“续茶。”
宫人眼见她这般却是又张了回口,可到最后还是挫败得叹了口气她取过那暖炉上煨着的茶壶,只是还不等她续上, 外间便有宫人急匆匆得打了帘子走了进来,还不等她训斥, 那宫人便已先跪了下来, 口中是紧跟着一句“娘娘,陛下晕倒了”
许瑾初耳听着这一句,手上先前还握着的书便掉在了地上,素来沉稳的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仓惶之色。
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疾步朝外头走去。
宫人手上还提着茶壶, 眼瞧着人这幅模样忙把茶壶重新搁置了回去,她一面是从那架子上取过披风,一面是急急跟了人的步子往外走去,口中是紧跟着说道一句“娘娘您慢些走,外头风大,您这样出去该冻着了。”
可许瑾初走得快,哪里听得到她说的话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周承泽晕倒了他素来身强体壮,好端端得怎么会晕倒
章华宫。
殿前候着的宫人眼瞧着有道身影朝这处走来先是一怔,待瞧见是许瑾初便都愣了一回。这一年来,可从未见皇后娘娘来章华宫不过他们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忙跪了下来,等到人走到跟前,口中便都跟着恭声一句“娘娘金安”。
许瑾初此时也已恢复了神色,她缓了几分步子,待瞧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章华宫,口中是说道“陛下怎么会晕倒”
“陛下近来每日都处理公务到子时,夜深露重,身子骨便有些受凉了”
等这话一落,那内侍便替人打了帘子,跟着是又一句“这会徐太医正在里头,外头天寒,娘娘也快些进去。
许瑾初听得这一句也就未再多言,她提了步子往里头走去,殿中炭火生热恰如暖春一般,她先前一路走来冰寒了的身子受着这股子暖意倒也好了许多殿中,徐太医正替人诊完脉,这会见她进来便朝她拱手一礼,口中是恭声一句“皇后娘娘。”
“嗯”
许瑾初轻轻应了一声,她朝龙床那处看去一眼,眼瞧着周承泽阖目躺在龙床上没有半点声响便又放轻了声问道“陛下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微臣已替陛下诊治过了,等微臣下去后替陛下开了药方,服用几贴后便会好了,只是”那徐太医说到这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陛下是因为郁积于心又忙于政务未曾歇息好,这才会晕倒。”
“虽是小病,可长久以往只怕伤及培元。”
许瑾初听得这话也未曾说话,她只是看着龙床上的那人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你下去。”
徐太医应声告退
许瑾初便又让殿中伺候的人也一并退下了。
等到殿中只剩下她和周承泽,许瑾初才提了步子朝龙床走去,她从一侧的水盆中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而后便坐在了圆墩上,眼看着周承泽较起往日消瘦了许多,她虽然不曾言语可心下却终归还是叹了口气。
屋中烛火通明
许瑾初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握着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人擦拭着脸,等她执了周承泽的手,还不等她擦拭便被人先握住了手。
许瑾初心下一惊,她忙抬了眼朝人看去,眼瞧着烛火下周承泽那双清明的眼睛,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亏她真得以为他病了,哪里想到这竟然是周承泽在与她做戏。她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沉了面色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起身。
周承泽见她这般,忙握住了她的手腕,口中也紧跟着一句“谨初,我只是太想你了,倘若我不这样做的话,你又怎么会过来看我”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柔声一句“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这般担心我。”
他说到这句的时候,一双眉目却是又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