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
图书馆的角落里,程同学读着夏目漱石,庄家明做着奥数题,明明芯子大了一轮的关知之则在奋笔疾书初中知识。
程同学半道和她说过话,但戴着耳机绞尽脑汁回忆知识点的芝芝一个字也没听见。她久久得不到回应,有点下不来台。
“她在复习,可能没听见。”庄家明递了话题过去,“你报的也是一中吧”
程同学暗松了口气,笑了“对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
“听说是只开两个实验班。”
“对,一中的传统,高二会分出一个文一个理。”
两人交换了下情报,说着说着,程同学就说她表姐就在一中,下半年读高二,可以问她借一下高一的卷子复印,提前熟悉一下重点高中的难度。
庄家明犹豫了下,还是问“那到时候能借你的卷子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啊,我借到了就和你说一声。”程同学非常大方,又问芝芝,“关知之,你要吗”
这回芝芝总算听见了,她摇摇头“我初中的还没掌握呢,你们做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着计算步骤,心思有些分散,好巧不巧给断了句,显得好像故意在“做”字上加重了语气,开了个带颜色的玩笑。
程同学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
气氛十分尴尬。
芝芝很快反应过来,但若是现在道歉,等于挑明,让大家下不来台,只好假装拉长语气是因为犹豫,干巴巴地圆场“吧不,要是方便的话,我也想看一下。”
程同学没接话。
尴尬的静默中,庄家明开了口“你先把初中的复习好了再说。”又安抚程同学,“不用管她,她看不完。”
程同学的脸色有点难堪,半晌才勉强笑了笑“噢,好。”
乍看像此事已过,但没过多久,她就找了个借口和庄家明告辞,一个字也没和芝芝说,俨然是生了气。
“关知之,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一个走了,还有一个来算账了。
“对不住。”她诚恳地道歉,“我本来觉得不太对想换个词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原谅我吧。”
庄家明看她说得恳切,看来的确是口误,面色转霁,不太自然地说“算了,以后别这样。”
她点头“我一定注意”
或许成年人无法理解,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词,怎么会让少男少女如临大敌,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其实并非如此。
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正对不可描述的事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具体是怎么回事不清楚,但“搞”“做”“干”之类遐想无限的动词十分容易戳中他们敏感的地方。
哪怕是上课这么正经的场合,老师一旦说出“两个公式搞一块儿”“电线插进开关”,都会引来下面学生的窃笑。通常老师们无法理解学生的笑点在哪儿,只有同为学生的人才知道意味着什么。
久而久之,一句普通的话一个暧昧的动词,就足以变成一个不太友好的玩笑。更可恶的是,如果有人因此生气,对方还会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什么都没说,是你想太多。”
芝芝也曾经被男生开过这样讨厌的玩笑,很理解他们的生气,因此虽然是个口误,依然认认真真地道歉了。
庄家明有相似的建议“你在qq上和程婉意道个歉。”
原来程同学叫婉意,这么文艺的名字,怪不得一直没想起来。芝芝一口答应,掏出手机登录企鹅,在初中群里找到了程婉意的账号,单戳私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时口误,没有别的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她发了好几个卖萌求饶的表情,试图获取妹子的原谅。但程婉意只冷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啊。”芝芝扶住了额头,“我失去了一个妹子的芳心。”
庄家明奇怪“我记得你和她不太合得来啊。”
“是吗”芝芝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们不止是初三同学,后来又做过一年的高一同学,关系好坏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
芝芝想了想,依稀记起程同学似乎也喜欢庄家明。大家暗恋同一个人,肯定互相看不惯,而且程婉意的文艺stye男生很吃,对女生来说有点装。
不过老阿姨回头再看,想法截然不同。程婉意的家庭条件不错,裙子是蕾丝的,凉鞋是真皮的,手链是铂金的,会喜欢庄家明这样条件明显不如自己的男生,那是真的喜欢,不掺杂任何现实因素,只觉得他出色就喜欢了,纯粹得很。
回望青春,也就只有这点令人羡慕。
但是,芝芝没打算戳破,男生女生之间的暗恋要是被人说穿了,做什么都尴尬,且容易弄假成真,不喜欢的留意着留意着也变喜欢了。
高中生还是别谈恋爱,好好学习吧。尤其是庄家明,他可是要爬藤的人,万一蝴蝶翅膀一扇没了怎么办所以她装傻充愣“你不懂女生,可能弄错了吧。”
庄家明将信将疑。不过有句歌词说得好,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他也就没有深究“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
“好。”芝芝收拾书包。
两人和中午一样,下了车站便分道扬镳。芝芝去面馆吃饭,然后回家继续奋斗复习,庄家明则去了爷爷家吃饭。
庄爷爷家在附近的一个老式小区,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路边摊。庄家明看到有一个摊子上卖小个的鸡蛋糕,便掏了钱称了十块钱。
“马上好。”卖鸡蛋糕的女人因为靠近锅炉,浑身上下湿得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裙子紧紧贴在身上,衣料太薄,几乎透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