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弯弯的挂在深蓝的天幕上,时不时飘来几片淡如薄雾的云彩,让月影变得越加朦胧起来。
满屋子的红布刺得简狸眼睛疼,要放在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她早就炸毛了,但此时,她却只能摆着一副冷漠的厌世脸,安安静静的坐在火炕上,被人像猴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
屋子很大,但在装修上面却十分简陋,一眼望去,就只有一个铺红的炕,一个原木色的衣柜,再就是一张十分崭新的桌子附带两三个椅子。
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往里塞的家具,虽说都是新的,但也显得十分敷衍,这要搁一般的新嫁娘,估计能委屈的哭出来,冯家这个小姑娘只是冷着一张脸还算好的呢。
屋内的几人都是裴家花钱雇来的旺家妇,每个人长得都特别有福气,通俗来讲就是胖,且臀部一个比一个圆润,家里最少都有两三个男娃。
旺家妇是他们附近几个镇子公认的一些女人,每个都是家庭和谐,子孙满堂,这才被推选出来的。
她们一年估计得做个二三十回旺家妇,什么样的新娘子没见过,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漂亮的,不漂亮的那是应有尽有,本以为这个家里邪门的孤女是高攀了裴家,但一进来看见新娘子的脸,她们一瞬间觉得是裴家高攀了,无他,实在是太漂亮了,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她们甚至觉得那些画本里的狐狸精也不过如此了。
但她的面色实在是太冷了,冷得她们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对这样的姑娘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几个已经属于老油子的已婚妇女,再也找不到话,都干笑着打了个招呼就默默出去了。
“瞧我们,这大喜的日子在这里傻站着干嘛,新郎都不好意思回屋抱新娘了,赶紧撤了撤了!”
“对对对,我们这帮没眼力见儿的,赶紧给新郎腾地方啊,还待在这干嘛,新娘子再美也不是咱们的呀!是不是走了走了,吃喜菜去!”
最后这里就只剩简狸一个人了,屋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眼睛,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桌子上的烧鸡再次默默吞了口口水。
这只鸡要怎么吃好呢
……等会儿可以先咬掉鸡脑袋,接着是鸡脖子,然后再咬掉两个鸡翅膀……
简狸正想得出神,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被她忽略了,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那只油汪汪的烧鸡招着两个鸡翅膀诱惑她。
薄木板制成的门声音颇大,一下子就让简狸从鸡身上抽离回来,目光一转,对上了一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睛。
她瞬间坐直了身体,眼里有流光一闪而过,是他,真的是他,即便她早就确认过,但如今见了还是忍不住感叹,她没有找错,也没有嫁错,就是他,那个救过她的男人。
男人进门后第一眼也是被满屋的红晃了下,不过他适应力很强,所以也就是一瞬间,甚至不会让人发现他的异样。
但简狸,她作为一只纯种狐狸精,最擅长的那就是解读人的心理和感知人的情绪了,他哪怕恍惚半秒,也是逃不过简狸的眼睛的。
她虽不太了解裴慕,但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虽然唇角带笑,棱角柔和,但眼睛里却有猛兽,暗暗蛰伏,慵懒轻蔑,仿佛谁都不配让它在意,谁都不能让它看进眼里。
裴慕曾经也算是在花丛中滚过两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见多了不仅乏味,而且感觉都长得一个样子,让他半点都提不起兴致。
但现在,他却觉得他是真的没见过美女。
那个坐在火炕上的姑娘整个人美艳到了极致,就连京市红馆的头牌都不及她的半分颜色,但最令人惊艳的不是她极致的艳丽荼蘼,而是在艳丽荼蘼中还开着一朵朵清纯到极致的山茶,让人感觉艳极,淡极,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
他瞬间有一种疑惑,这样的姑娘,是怎么被裴家那伙人骗来的,虽说她家里出过一些怪事,但凭着这张脸,估计她可以嫁给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而他这个退役落魄风评差的军官,是绝对不可能在姑娘的考虑之列的。
虽疑惑,但他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他笑着冲他的小新娘子走了过来,将手里平安瓶放到了她的身侧“等很久了吗”
简狸摇了摇头。
“我等下还得出去一会儿,送一下人,你要不要先睡”
简狸迟疑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好提议,就点了点头,其实她倒不是想睡觉,而是想要个进食时间。
“我先换个衣服。”裴慕其实就是回来换衣服的,刚刚被他曾经那些狐朋狗友好一顿灌,弄得身上都是酒味儿,洁癖发作,非得要换身衣服才会舒服,这才回了这里。
这个新房是镇西的一个破旧小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虽然被裴家收拾了一番,但还是太过于简陋,他几天前来看过一次,顺便将带回来的东西塞进了炕柜里,衣服也在里面。
他上去开了柜门,拿出了一套运动装,脱了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换完了,中途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简狸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她对婚姻的浅显理解就是两个人脱光了睡觉,既然她嫁给了他,当然也是要跟他一起睡的,所以半点不自在也无,甚至还十分好奇的打量了一遍裴慕。
裴慕换完了衣服,看见小姑娘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亮的,水灵灵的,像一只萌萌的小动物,顿觉十分可爱,也就多嘴问了一句“饿吗想不想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