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手中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陶瓷的刀片和瓷砖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捂着被弩-箭射穿血流不止的手腕,慢慢坐倒在了地上。
痛,剧痛,右手彻底废了,钻心的疼痛让柳清清的眼泪流得更凶,可是她咬破了嘴唇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任由血液汩汩流出。
顾风仪大步上前,咬牙切齿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柳清清疼得一张俏脸惨白,却在眼泪中浮现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如果死了能证明我的清白,那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顾风仪头疼欲裂,对这个看似柔弱本性却十分激烈决绝的好友没了办法,“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待会儿你跟着我一起走……”
柳清清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殷殷地看着顾风仪,柔情似水,浑然看不出半分钟前她还用自杀这种过激的手段证明自己。
“宋寒章会到广场去,他的治愈术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手,你好自为之,别再做这种事了。”顾风仪说。
柳清清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声音扭曲:“你还是要丢下我不,我不去!如果我好了你就要抛弃我,我情愿不要这只手!”
说着,柳清清扶着洗脸台站了起来,颤巍巍地用完好的左手猛地拔出了右手腕上的弩-箭,伤口顿时血液喷溅,她厉声道:“你要走就走吧!还要管我的死活做什么!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风仪,风仪!如果你怀疑我,你就杀了我,我绝不怪你,可你如果不杀我,你就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抛弃我!”
柳清清如泣如诉的哀鸣声声凄厉,几如啼血,竟是哀戚到了极致。
顾风仪心中大恸,虫蚁啮咬着她的心脏,让她仿佛被酷刑拷问着:柳清清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如果她是,她为什么不解释;如果不是,她又怎么能激烈到要用自残来证明自己
刚才若不是顾风仪超常发挥,那一刀已经扎穿了柳清清的心脏,如果柳清清真的是犹大,她敢这么做吗她就不怕这一刀下去,她不但身死当场,还会在死后留下暴露身份的犹大法则吗
再回想起柳清清从许愿泉水中捧起那把弩-弓交给她的那一幕,顾风仪不由心生动摇。
理智告诉她,柳清清身上的疑点重重;可是感情却在唆使她:去抱住她,安慰她,不要让她难过。
顾风仪一言不发,用刀割开了衣服,扯下了几段布条,又强硬地握住了柳清清的手臂,帮她处理起了伤口。柳清清的力气本就及不上她,又受了伤,挣扎了两下就任由她摆布了。
右手手腕上的刺入伤很深,彻底贯穿了柳清清细白的手腕,她又自残地拔出了箭矢,更是伤上加伤,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顾风仪帮她之血包扎的时候,柳清清疼得全身发抖,止不住地抽噎,宛如一朵被暴雨打湿的玉兰花,娇美又可怜。
“你还要丢下我吗”柳清清抚摸着剧痛不已的右手,低声问道。
顾风仪摇了摇头。
柳清清笑了,缓缓地靠在了顾风仪的怀里。她的下巴抵着顾风仪的肩膀,柔若无骨的身躯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的身体,她闻到了她的香味,听到了她的心跳,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这种感觉让她从冰冷的地狱中回到了人间。
她这一生体会过无数种痛苦,饥饿的痛苦,寒冷的痛苦,凌虐的痛苦,屈辱的痛苦,这些痛苦摧毁了她,在她身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却也成就了她,一路走到了今天。
她会有很多很多的爱,也有了很多很多的钱,这是从前那个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的她所不敢想象的。
她觉得很好,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