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吃得起,走过饼干货架的时候,真的得目不斜视,就怕自己多看一眼,明朗就放购物车里了。”
她埋头继续翻着购物车,“这些都是我在欧洲常买的,麦片、酸奶、坚果……工作以后才知道,这些其实就是生活必需品,明朗当年也不是想让我过骄奢淫逸的生活,只是我离平均线差得太多,见识太少,听风就是雨,自己能把自己吓死。”
于淳不忍心听她贬低自己,走上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明朗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骄奢’的,只是在你面前朴素罢了。我们长风已经非常努力了,你以前送我的钥匙扣,我现在还用着呢!”
那钥匙扣是长风去某个展销会打工,厂家不愿给学生现金,就用一大堆卖不出的钥匙扣、冰箱贴当劳务费了,长风抱着那堆东西回来,在学校旁边的夜市卖了一个多月才卖完。
听于淳提起这个,长风无奈地叹道:“当年是真傻,为了钱上过好多次当,我都不知道明朗怎么会喜欢那个傻乎乎的我,现在想来,我自己都想骂一句二百五。”
“层次不一样了。”
于淳微笑着看向长风,“还记得当时你问我去瑞士玩要多少钱吗?后来你外派欧洲,第一站就去了瑞士,在草坪上打滚的时候还给我打了视频电话,记得吗?”
长风当然记得。
上大学后的大小假期,长风都是铆足了劲打工,从早到晚没空歇一口气的那种。有一年国庆,她好不容易抽空跟明朗吃了一顿饭,回学校时,却累得在车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发现明朗把车停在学校大门附近,自己坐在驾驶位上面带笑容地玩手机。
“看什么呢?”
长风好奇地凑过去看,明朗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口问:“睡醒了?方文正跟陈潇在瑞士玩,发了小视频。”
长风看了眼视频里的风景,美得像明信片一样,她看了眼明朗的表情,轻声建议:“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啊,我记得之前他们问过你的。”
“跟他们去干嘛。”
明朗抬眼看了看长风,把她揽进怀里蹭了蹭:“以后我要带你去玩的。”
长风想到别人的假期都是跟朋友天南海北地到处旅行,自己走不了,害明朗也从没出去玩过,心中陡然升起愧疚,便挣扎着抬起头,很有志气地跟明朗保证:“等我打工存够钱,我们就去!寒假我还能再接两个家教,到明年暑假就能存很多钱了!”
明朗翘了翘嘴角,冲长风重重一点头,“好,我就等着我家女朋友带我出去玩!”
回寝室后,长风兴致勃勃地准备制定计划,找到于淳问出第一个问题:“学姐,去瑞士玩一趟要多少钱啊?”
“瑞士?欧洲啊……”
于淳回想了下,“我高考完那年爸妈带着我去了欧洲六国游,三个人半个月,大概花了五六万?你想跟明朗去吗,跟团可能便宜点,人均一万五的预算吧。”
一万五?
长风懵了,好半晌才呐呐地说了一句:“快顶上三年的学费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过去瑞士的事。
毕业时,长风其实面临考研和工作两个选择,可她实在太缺钱了,又急着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来,毫不犹豫地跳过了考研,投身到找工作的大军里。
雪鸮网的驻外记者,也是意料之外的选择。
那时长风的爷爷奶奶出了意外,她又跟明朗彻底闹崩了,情绪几近崩溃。已经在网站里工作了一年的于淳给她打电话,告诉公司正在挑驻外记者,因为条件艰苦,不太好招人,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一站去的是南非,因为长风敢打敢拼的作风,待了不到半年,就被欧洲站的主编看上,直接挖了过去,从此转战欧洲各国。
当年在朋友圈看过的美景,她终于一一亲临,朋友圈看不到的人物,她也一一亲见,还能面对面进行采访。
那些人物,以前只能在新闻书籍上看到,当坐到他们面前,跟有血有肉的他们进行对话时,长风觉得自己脱胎换了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盯着钱看的贫穷少女了。
七凉山之外,宣城之外,世界何其大,人生何其丰富!
她终于用自己的脚,一步步丈量着土地,从低谷爬上地平线,朝着一座又一座山峰继续攀登。
“感谢雪鸮网。”
沉默良久后,长风感慨万千地跟于淳致谢:“感谢师姐把我带入行,没有你,没有这个工作,或许到今天,我还是那个眼界狭窄的山区女孩,为了每日三餐怎么省钱而头疼。”
“别妄自菲薄,”
于淳不赞同地摇头,“没有我们,你一样会很优秀,你的不服输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长风,你真的不想继续作记者了吗?”
于淳停下脚步,正色道:“你跟王城他们的矛盾,我也了解了,其实国内新闻的环境就是这样,还有很多亟待改善的问题,所以更需要你这样的记者去冲锋陷阵。”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微微一笑:“be the change you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注释】这话还是你告诉我,忘了吗?”
长风怔怔地看着于淳,心潮起伏,答不出一个字。
这时,于淳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笑了:“能给你建议的人来了。”
说着,她朝长风身后招了招手。
长风回头看见明朗提着包一步步朝她们走来,愣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告诉他的。”
于淳低声笑道:“你以为你辞职这么大的事,他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不好找你谈,就来找我而已。我才懒得管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