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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听话

他是按照客观推论实话实说的,但一眼瞥见孟辛像是要哭了,舌头霎时打了结:“……你别担心,这个没什么的。”

孟辛的视线就在他脸上和毛巾上来回看,惊慌得都让徐简不忍心了。出租车好不容易来了,把两个人送到就近的医院。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徐简并没有恶心呕吐的症状,道:“要缝针。”

孟辛颤了一下,徐简赶紧说:“一点都不痛。”

医生正吩咐护士去准备麻药,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到底谁缝针啊”

孟辛手一直没放下来过,侧头慌张地问:“要缝多少针”

“至少得针。”医生接过他的活,替徐简简单清洗了伤口,开始仔细为他取嵌入肉里的碎片。

医生估算了一下:“晕血吗”

这话问的是孟辛,在人到中年的医生看来这些都还是小孩子而已。

孟辛空闲下的手不自觉地握住徐简的,使劲摇头:“我可以陪着他吗”

“可以,陪着你朋友吧。”医生笑笑,等护士拿过托盘,便给徐简的额头做局部麻醉。针头打进去的时候是实打实的痛的,徐简抿着嘴,被握着的手微微收紧。

“幸好在额角。”医生熟稔地用持针器给徐简缝针,“头发长长点遮住就看不到了。”

他这么说就是确实要留疤了。

孟辛咬住唇,看着针线在皮肉里翻过来翻过去,好好的皮肤里穿插上黑色的粗线,变得难看又恶心。

徐简一直看着他,察觉到他脸色有变就问:“想什么呢”

“……在想你怎么那么烦。”孟辛顿了顿,扯着嘴角道,“你看你,都说不要管我了,你都是自作自受……”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哽。

眼泪就滑下来了。

“呀,怎么还哭上了。”医生和护士都笑了,医生乐呵呵地打趣,“真是好朋友。”

无论是被砸了头也好,头上在动针也好都很淡然的徐简表情空白了一瞬,一下显出十二万分的动摇:“怎么了孟辛你怎么了”

医生喝到:“别乱动,缝错了又要多挨一针。”

孟辛一只手握着徐简,一只手胡乱给自己擦眼泪,十多年的脸都被一次丢完了。

他太久没哭过了,他曾用一个半大少年能用的最大决心决定不要再哭。因为那没用。

但他实在不能不哭,心中阴暗的壁垒仿佛被打破了一个大洞,像是打开了灯,亮堂得他喘不上气。许多平日被压抑被忽视被挡在外面的东西全部一览无遗。

孟辛想到父母,想到自己,想到困惑的过去,想到糟糕的现在,想到茫然的未来,积累下来的困窘和压力犹如洪水开闸,止也止不住。

“我让你别理我,你不听,我让你赶紧走,你也不听。你为什么就一次话都不肯听。”他看着徐简,泪水把他的双眼冲刷得比平日明亮许多,漂亮得让人心疼,“你能不能别动了!”

徐简还想探头去看他神色,一听他这么说只得乖乖坐直:“哎,你别哭啊。又没什么大不了。”

孟辛不想哭,至少别哭得这么丢脸,然而徐简眼里的关心那么温暖,像是真的带着温度印进他心里,那温度一着了床就迫不及待地生根发芽,让孟辛心脏又酸又软。

为什么,只有你不嫌弃,老是要靠近我

他哭得越厉害,徐简越是手足无措,看孟辛眼泪一只手都擦不过来,便伸手帮他擦,笨拙地道:“别哭了。”

医生干完手里的活,看着两个手牵手的少年,不由笑了几声,随后又正了脸色叮嘱道:“以后少打架,这回看着没大事是你运气好,敲脑袋能敲死人的。看看,都留疤了。”

孟辛一听,躲开徐简的手,愤然用指控的眼神看着徐简。

徐简头上贴着纱布,被他看得有点惶然的,一点看不出平日聪明高冷的样子。

“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来拆线了啊,注意别沾水了。一会儿去照个ct,确定一下有没有颅内损伤。明天请个假在家休息一天观察观察。”医生把药一开,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孟辛红着眼睛认真听。

事情都处理好后,徐简给徐逸打了个电话,孟辛陪着他在医院大厅等着。

两人手还牵在一块,仿佛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契机和正当的理由分开。孟辛折腾了这么一番,浑身都有点没劲儿。

他的手被轻轻晃了晃。

徐简头上被贴了纱布,垂着头道:“以后别和那群人来往了。”

孟辛想笑,可是没有力气。

他用虽小,却认真的声音重重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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