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军营中一分分安静下来,一分分变得更为可怕。
厮杀已持续太多天,军营周围不远处,就是尸山血海。
浓浆般的血在惨白的月光下弥漫出腥甜滋味,恐怖的画面成了栖息大漠中的兽类的天堂。它们撕咬尸体,扯拽出内脏,半干涸的血在地上脱出长长的痕迹。
突然,一头雄狼耳朵抖动,察觉到动静,即刻尖锐嚎叫,号召同伴像远处奔逃。
不多时,一支队伍躬着身潜入夜色。
他们尽量不出声,驻守在军营边缘的士兵也被安静击晕,扶到一旁。
很快,他们踏过了那片尸山血海,往更西边的高坡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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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虞谣一连数日夜不能寐,总是白天浑浑噩噩地补觉,晚上就更清醒,成了恶性循环。
“唉……”意识中的她长声叹息,白泽在旁边靠着墙吃薯条:“你不至于吧。”
虞谣不理他,他自顾自地笑:“你明明清楚他不会出事。”
虞谣淡淡瞟他:“舅舅。”
白泽:“”
“您一直是单身狗吧”
短暂愣怔,白泽怒吼:“你这孩子没大没小!胡说八道!”
“不是吗”虞谣抱着枕头重重躺下,“我瞧您一点不懂相思愁。”
“我儿子都有好几个了!”白泽磨牙,冷冷反击,“但我们神兽一般无需苦恋,日子都过得很美,不像你,作天作地。”
“……”虞谣干笑,“没进入成年期就开始轮回又不是我的错。”
说着意识道:“哎您这意思神兽应该不需要轮回那我为什么要轮回啊”
白泽沉默了一下:“你掉孟婆汤里了。”
“”虞谣翻个身,诧异地看他,“怎么回事您具体说说”
白泽低头继续吃了两根薯条,头发的阴影在前遮着,她看不清神情。
她追问道:“说说嘛!”
白泽终于无奈地开口:“你刚破壳的时候,你妈带着你去找孟婆聊天,你扑棱出来就掉锅里了。”
虞谣:“……”
白泽:“你被烫到,立刻又窜出来。你妈和孟婆赶紧在后面追,但你冒着烟跑得特别快,直接跌入轮回道。”
虞谣:“……”
她悲愤捂脸:“您别说了,我有画面了。”
“是啊,那画面太美不敢看。”白泽深沉点头,“孟婆汤变成了青鸾雏鸟孟婆汤,据说那波沾染神鸟气的鬼投胎之后命都特别好。”
虞谣:“……”
白泽:“孟婆还拿来宴请众仙来着,多放了几种菌菇调味,评价特别好,就是有些道行太低的小仙喝完之后短暂失忆了……不过这不怪你,孟婆汤本来就这样。”
虞谣的神情越来越扭曲。
“当前还债率,75%。”
突然的数值上升截住了虞谣的神情扭曲。
她再度惊然坐起:“怎么了这是!”
白泽眯眼:“应该是他在疯狂想你了。”
“也就是说……”虞谣朱唇剧烈颤动,目光也变得空洞。
“是。”白泽点头。
深处凶险之境,自然会额外想念爱人。记忆中她的好会变得更好,动情也会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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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匈奴大营中,突然杀声震天。
熟睡中的匈奴士兵在睡梦中被惊醒,但有许多尚不及起身,就被黑暗中凌空而下的刀光割破喉咙,就此殒命。
很快,火把光芒四起,士兵们开始集结,虽然难免慌乱,但很快找准了偷袭者的位置。
“哥!不行啊!”宋展连续劈死两人,朝宋暨大喊,“咱们人太少了!”
宋暨带着三百多人悄悄溜出,深入敌营,凭的是“还有一线生机”的奢求。
他给大家分析,说现下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个死。
他们被困已有多日,毫无能突围成功的迹象,继续在那里熬着,没有出路。结果应该是战死,或者饿死。
这般摸出来自然也很危险,被当做逃兵抓回去是死,半道惊动敌军被围剿是死。天明前若不能顺利摸到敌军大营,太阳出来势必被敌军发现踪迹,山上一放箭,还是死。
可比起来,还是这样赌一把,有一点点希望。
即便几率很小,可万一成了呢若不成,结果不会更差;可若成了,万千将士都将脱离困境。
所以有三百多人被他说服,决定跟着他搏一把。
宋暨胆战心惊地带着他们走,尽量小心地绕过军营与亡命坡间的一个又一个匈奴营地,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竟然顺利地摸到了亡命坡下。
但亡命坡上驻守大营的人,却比他想象中多。
当下以大肃军营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匈奴军队。他以为大量兵马被派出去,匈奴大营应该也就剩下几百人保护主帅。
毕竟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他们若不是偷袭外加运气好,根本没有攻下它的希望。
可按照军营的规模判断,人数怕是在两千往上。
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
宋暨低身避开一刀,直身的同时反手后劈,血花在背后一溅而起。
他左右一望,借着火光寻到大帐的轮廓。
“二弟!”他一喝,“你带人撑住,来五十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