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好觉。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过半,他才被响了一遍又一遍的手机铃声唤醒,然后跟一条毛毛虫似地,固呦着从被窝里钻出来,到处摸索着去够依然锲而不舍响着的手机。
他感受了一下,觉得除了嗓子在吞咽时还有些疼痛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了。
果然,充足的休息是对付感冒的最佳方法啊!
柳弈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来电的是他的学生江晓原,小伙儿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急冲冲的,显然很是为难的样子,“老板啊,警局那边来电话说,苏芮芮的家属等会儿就要来签字把遗体领回去了,您看要怎么办啊”
“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柳弈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好,那老板您快些来啊!”
江晓原没注意到柳弈听着尤显低哑的声线,只一心担心着要被家属领走的尸体,忍不住还多叮嘱了一句,这才舍得挂断电话。
柳弈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浴室洗漱一番,然后出门去往研究所。
然而,就在他两脚落地的下一秒,一种奇怪的粘腻触感,便从身后某个地方流出,顺着大腿根部滴落下来。
――wtf!!
柳弈的脸一下子青了,连在大不列颠求学那些年也几乎没用过的三字国骂,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忍住后头那怪异的触感,几步奔进浴室。
然而,在他脱裤子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在不经意间低头时,看到了,那静静躺在门边的垃圾篓里头的,已经撕开了的两个铝塑密封包装,还有一只用过的指套。
柳弈用两手撑住流理台,也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刹时虚脱的身体,不至于当场给跪下。
在这一刻,他总算知道,昨天自己为什么会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居然很快就退烧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他自身免疫系统的功劳,而是戚山雨那个天杀的混蛋,竟然给他塞了不肯吃药的小孩子才会用的退烧栓剂!
――而他刚刚感受到的,后头那黏黏糊糊的诡异触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柳弈低着头,默默地、默默地冷静了三分钟,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脱掉睡衣,走进淋浴间。
他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那扇被他“碰”一声摔得直颤抖的浴室门,却暴露了现在他的内心其实非常不冷静。
如果罪魁祸首在眼前的话,柳弈觉得,保不准他会忍不住也给对方塞上几颗栓剂,然后对戚警官那紧实漂亮的尊臀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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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当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精神奕奕,一点儿也看不出才刚刚大病一场的柳弈,脚下带风地刮进办公室时,一眼就看到正和自家学生低声说着话的戚山雨,原本那指点江山的精英派头顿时消失无踪,表情僵在脸上,连个装模作样的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虽然明知只是心理作用,不过刚才在坐车的时候,柳弈老觉得后面那地方总不太自在,一路上两腿交叠着变换了好几个角度,简直跟坐垫底下塞了颗胡桃似的,哪里都硌得慌。
等到好不容易下了车,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案件上,忘了后头的别扭感,然而一看到戚山雨,他刚才那些努力就立刻化为了泡影,马上又记起了刚起床时体会过的那黏黏稠稠的诡异触感。
“你来干嘛”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们发现什么端倪,但语气听起来依然硬邦邦的。
戚山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视线在柳弈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看起来很是无辜,似乎根本弄不明白昨晚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柳主任,怎么睡了一觉就又变脸了。
“我带苏芮芮的父母过来。”
他垂下眼,向凶巴巴的盯着自己的柳弈解释道:“他们坚持拒绝司法解剖,要直接把小姑娘的遗体领回去。”
“为什么”
柳弈问道:“苏芮芮身上那么多明显的淤痕,怎么看都很不正常吧就算那夫妻俩对小姑娘没多少感情,也不至于就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疑点吧”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双方达成了私下和解和赔偿的协议,于是就不打算再追究苏芮芮自杀的这件事了。”
戚山雨回答。
“……”
柳弈一语不发,眉头深锁,右手握拳,修长的指节抵住下颌,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