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儿听起来咋恁熟哩”
大家躁动了一番,终于有个人一拍脑门,想了起来“这不是魏二狗吗”
他端着碗,扭头冲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两句“二狗二狗”
“干啥”远处的板房中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赶紧出来有人找你”
周尧冲着板房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汉子掀开板房的帘子,从里面晃晃荡荡走了过来。
走近了,周尧看得更清晰。他理着小寸头,胡子拉茬的,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头挺高,皮肤被太阳晒得黑峻峻的,扁得老高的袖子下露出的是颇有力量的腱子肉,看起来比一般的工人还要健壮上不少,怎么看都是一个出体力活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过于阴郁又厌世。
“谁找我”他走过来不耐烦的问。接着一抬头注意到周尧,当场就愣了。
叫他过来的那位工人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去人家小姑娘来找你,你还摆张臭脸给谁看。”
大家都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平时在工地里闷得跟葫芦似的二狗,怎么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
魏崇明也有点无措,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位。不过长得好看确实是有优势的,起码那张厌世脸面对她时态度好上了一点。
“我们去那边说”
“好。”周尧点点头,两人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远。
“魏崇明是吗”周尧问。
魏崇明嘲讽似的一笑,低头算是默认,又反问“你是”
“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周尧。”
“演员”魏崇明抬头打量她。
“嗯。”周尧任由她打量,继续说,“我知道您曾经是一位导演。”
魏崇明听到这话,轻哼了一声,勾唇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
周尧脸色不变,轻声说“我大概知道您是为什么成现在这样的”
“周女士,您是特意过来羞辱我的吗”魏崇明打断她,原来还算和善的表情现在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您误会了。”周尧说“我来是想要帮您正名。”
魏崇明嗤笑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
周尧在他身后说“范牧里剽窃了我们的作品。”
魏崇明听到那个名字后身形一僵,接着惋惜道“那可真够不幸的。”
“那么,您是不是也这么不幸呢”
魏崇明转身,依旧面无表情“对。所以呢你想让我同情你们,还是跟你们一起同仇敌忾那个圈子水很深的,正名别天真了。”
他又说“如果还想在圈子里混,那就别反抗,最好把你们的作品也藏起来,别被人知道。”
周尧温声说“你就那么不相信公道吗”
魏崇明笑了,说出来的话字字戳在他的心窝上“要是真有公道,还会有工地上的魏二狗吗”
当年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创作出来的作品被人剽窃过去,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改一下的时候,他也曾惊讶愤怒,要曝光这件事情。
他以为真就是真,假的再怎么伪装也是假的。但就凭他和他签约下的小公司,如何和范牧里以及他背后的资本斗
最后,在各种威逼利诱之下,他的公司改口,在外界发表声明,表示旗下签约编导完全抄袭范牧里的作品,还恬不知耻的诬陷碰瓷,最终将他赶出公司。
他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所有的骂名都接踵而至,所从事的行业再也不愿接受他这一个人,他再也失去从事广电编的资格。最终自暴自弃来到工地,当一名出体力活的工人,他认命了。
魏崇明以为想起这一段经历,他已经可以完全释怀过去,心平气和的把自己当成是魏二狗。但并没有,即便是如今,他依旧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范牧里能光明正大的拿着别人的东西坐在高堂,心安理得的接受赞扬;而他这个受害者却被唾骂的抬不起头
那段时光每次回想总像是钝刀子磨肉一般,不是不疼,只是麻木了。
周尧因为他的话顿了一瞬,接着便笑起来,温婉的声音如一阵和煦春风吹过,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所以,我就过来为你寻找公道了。”
魏崇明终于动容,被钝刀子磨得生疼的伤口升起阵阵痒意。
这一刻,他相信她,他也只能去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