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直愣愣的看着秋风, 有些不解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似乎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表情实在太傻, 秋风不由笑出声来。
她把空了的纸杯递给纪寻,眨了眨眼问:“要不要再喝一点?”
秋风看见纪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恢复成没什么表情地样子, 近乎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走来,从秋风手里接过纸杯, 又抖着手倒了杯水。
秋风坐回去, 靠在床头带着笑意看他。
纪寻倒水时还在发呆,水差点满出来。他低头凑到纸杯边上抿了一口, 紧跟着就被秋风拉住了袖子。
秋风冲他眨了眨眼:“该你喂我了。”
纪寻耳根通红,面无表情地凑过去。
两个人闹了有一阵子, 都补充了不少水分, 才开始说正事儿。
秋风本来是想先问问糕糕的情况的, 结果纪寻的状态这么奇怪,秋风只能把那些事情都放下,先关心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可怜。
小可怜被她“哄”了半天,总算显得不那么可怜了。
虽然面容还是一样的憔悴, 但他的目光亮了许多, 说话时也显得平稳不少, 同时条理清晰,用词准确。
他说糕糕没受伤,昏过去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当天就醒了。
马儿突然受惊, 则是因为路边的几块碎石刚好堆在一起,显得像是什么埋伏在草丛里的猛兽。风一吹,石头咕噜滚了一下。
马就这么惊得飞奔离开。
这件事情也太巧了,他们都怀疑有人做过什么手脚,还在继续追查。
可能已经查出了结果,但纪寻一心守着秋风,就没太关心那边的事情。
医生说秋风没受到什么撞击,也没有伤口,很可能也是受到了惊吓才昏厥过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纪寻这才一直紧张兮兮地守着她。
傅云轩本来也不一定会发现糕糕是他的孩子,但秋白的反应太激烈了,她当时被傅云轩搂在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任谁都能想到那个孩子跟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但傅云轩没再逼迫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也以为秋白跟他之间有着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抚平的巨大疮疤。
如今,谢天谢地,他们的孩子没事。
他愿意用一切来弥补秋白和孩子,只要他们想,他什么都可以做。
……
事情都告一段落,秋风总算松了口气。
纪寻去病房自带的卫生间收拾一下自己糟糕的形象,秋风就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同时问一问104,她为什么会昏倒。
104给的解释非常简单:就是精神损耗得太严重了。
因为手链空间是靠她的意识来操控的,一般也就是“走进去,拿个东西再出来”的消耗程度。
但那个瞬间,时间紧急,秋风一下子丢了那么多东西出来,后来又一股脑地塞回去。
几乎就是“扔了个房子出去”的损耗。
这种损耗极大地刺激了她的精神力,让她无法再支撑接下来的行动,自然就昏倒了。
后来,秋风又拿出手机看了眼。
她根本没昏倒三五天,也就两天多一点点的时间。
纪寻估计一直都没怎么吃饭睡觉,守在她的边上,自然也日夜颠倒,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要照着这个状态下去,估计她要是真的昏倒个五六天再醒过来——说不定见到的,就是纪寻的黑白照片了。
想到这里,秋风后怕地打了个寒颤。
她也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对啊,刚刚纪寻说什么来着。
她、又、不、要、他、了?
秋风目瞪口呆。
没过多久,纪寻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他收拾整齐,白衬衫的扣子又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大概是知道自己在秋风面前那么憔悴又邋遢,让他觉得有点尴尬。
秋风冲他道:“寻啊。”
纪寻:“……?”
秋风:“你刚刚说我不要你了,为啥加个‘又‘字哇?”
纪寻:“…………我说了又吗?”
秋风:“你没说吗?”
纪寻摇了摇头,紧跟着又看向秋风,乌黑的眸子里带了点警觉:“我们以前,认识?”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秋风心虚,但她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认识吧?第一次见面你就特别讨厌我啊,你还记得吗?”
纪寻听说“第一次见面”,脑袋里自然而然地冒出来的画面,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秋风的那次。
他没什么表情,温声道:“没有。”
秋风:“嗯?”
“没有讨厌你。”纪寻说,“从来没有。”
秋风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刚刚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没正面回答来着。
她笑出声来,得寸进尺道:“那喜欢我吗?”
纪寻没动,也没说话。
秋风嘿嘿笑道:“喜不喜欢呀?”
眼看着秋风要爬起来,纪寻深吸一口气,走到秋风身边,按住了她的肩膀。
纪寻没戴眼镜,那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秋风,向来冷淡的声音此时充满了温柔,他轻声说:“喜欢的。”
不讨厌,喜欢的。
好的坏的,所有都一并喜欢。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不管是隐瞒,抛弃,还是让人头疼的闹脾气——
他都照单全收。
愤怒和痛苦,幸福和满足,这些情绪都是她带来的。
那就必须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纪寻垂着手臂,勾起指尖挠了挠秋风的下巴。
秋风配合地眯起眼睛,还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只猫儿似的撒撒娇。
企图掩盖刚刚她的心虚。
纪寻的神色慢慢变深,他的手指移到秋风的耳边,指尖按在秋风的下颚骨上,拇指摩挲着秋风的脸颊。
此时此刻,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纪寻看着秋风的表情,声音低沉道:“秋风,搬到我家来吧。”
秋风:“嗯?”
“和我住在一起。”纪寻道,“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结婚。”
秋风不假思索,立刻答应了:“好呀。”
……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先前为了带孩子去纪寻那边住两天,已经提前搬了些东西过去。
本来都是放在二楼客房的东西,被纪寻拿到一楼的主卧来。
连同牙刷和漱口杯,都拿出来,一一放好。
如果秋风有什么强迫症,或者曾经仔细注意过生活中的那些细节,那么她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甚至有点头皮发麻——
她的漱口杯被纪寻亲手放在洗手池上。
紧靠着他的杯子。
两个杯子的位置就跟上个世界里,她的杯子放在程逢的杯子旁边时。
一模一样。
可惜秋风并没有注意过生活里的这些小细节。
毕竟上个世界里的位置也是她自己摆的,这个位置她觉得很顺手,用起来也很方便,完全没有深思。
不光是茶杯。
还有挂衣服的习惯——
衣服版型差不多的放在一起,优先按照从短的到长的,然后按照从浅色到深色。
整整齐齐地挂在柜子里。
纪寻很满意他的杰作。
秋风有时候会躺在沙发里玩,这种时候就会把外套丢在沙发上。
要是按照纪寻的习惯,他肯定会强迫症地过去,把丢做一团的外套捡起来熨烫好,再挂进衣柜里。
但他没动。
他喜欢屋子里到处都是秋风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安心,又非常惶恐。
他不知道这次秋风对他的感觉怎么样、还会不会再带他一起走了。
秋风没再像上次一样,提起那个话题,也没问他要不要一起离开这里。
他也不愿意告诉秋风自己已经想起来了。
他想等秋风自己发现。
因为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纪寻对秋风比以前更放心一点。只要秋风笑嘻嘻地靠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再觉得那么不安。
他们的生活就跟之前一样,平稳地向前发展。
这几天纪寻都在做同一个机器人。
平常他会对屋子里那些新奇的发明进行保养和改进,但自从秋风来了以后,那些发明全都失宠了。
纪寻专注于手头上的东西,不再看以前的他做的机器。
反正那些本来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令他高兴的是,秋风对那些打发时间的东西还算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