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缓缓睁开眼,就见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围了上来,恭维道贺之声不绝,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反应。
还是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斥了几句,才叫众人散开。
江妙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见对方一脸关切地看向自己。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便是“梦中”那个江妙的父亲了。
此刻,江员外目中含着一点担忧,但更多的是快慰欣喜,脸上又带着几分安抚似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江妙的头顶,柔声问,“现在觉得如何”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看到了“江妙”的一生,与她共情,又或许是此刻江员外的神情与自己记忆中的老父有了瞬间的重合,江妙只觉得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地脱口叫道,“爹!”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呢这是喜事。”江员外柔声抚慰道。
江妙将头贴在他掌中,想到父亲已经离开人世,自己身为女儿却没有在病榻之前守过一日,更来不及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想到江员外一家将来会被刘天成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眼泪便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她无法对江员外描述自己此刻这种复杂的心绪,只能抽噎着道,“爹,我怕……”
这是一向刚强的江妙,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露出的软弱。
“莫怕,有爹呢。”江员外的语气越发柔和,“你便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每天都得高高兴兴的。”
“孩子!”江妙闻言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掌放在了小腹处。
没有孩子,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可是,江妙并不是一开始就不能生的。跟谢铮成婚的第二年,她就有了身孕。然而那时谢铮刚刚被接回京城,要面对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她跟他一起日夜悬心,为往前走的每一步反复商议绸缪。
直到失去了那个孩子,她才知道它的存在。
但在当时,她连安心休养的时间都没有。往后两三年里,日子一直很艰难,等到一切慢慢好起来时,她的身子已经酿成了病根。虽然太医们不敢直言,可是江妙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做母亲了。
所以此刻,听到“孩子”二字,江妙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奇异之感。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个孩子,就冲着自己还有做母亲的机会,她也感激那个叫“系统”的家伙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但她旋即就想到了刘天成,更想到了之后种种变故和灾祸。
无论是眼前面容慈祥的父亲,还是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对江妙而言都是难得的慰藉,是可稍微弥补她悲惨人生的幸运,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算计他们,伤害他们!
何况那刘天成,本就是她这一趟过来要惩戒的负心人。
这样想着,江妙心中倒是生出了一点支撑,她慢慢收了眼泪和悲声,对江员外微笑道,“爹说得对,我得高高兴兴的。”
江员外这才放下心,又安抚了几句,就听得外间一阵匆忙脚步声,不一刻这个江妙的兄长江诚就出现在了门口,兴冲冲地问,“爹,我回来时见着张氏送大夫出去,说是妹妹有了身子”
他一边说一边进了门,见江妙也是醒着的,便朝她一拱手,“恭喜妹妹了。”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张氏见状,笑着嗔怪了一句,“听了消息就忙不迭的跑过来,哪里还有半点谦谦君子的仪态现下见着人,该放心了吧”
江妙笑着转头去看张氏,口中道,“那嫂嫂待会儿罚他。”
张氏眼唇而笑,江诚是个端方君子,被揶揄得有些受不住,忍不住瞪了妻子一眼。
只是他受圣人训,讲究“背后教妻”,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因身为哥哥不好在妹妹房里待太久,问候几句,又叮嘱张氏小心照料,便匆匆出去了,说是要写信给刘天成,告知这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名字,江妙目光微微一凝,继而也微笑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江员外,柔声道,“爹,既然身子无事,我也该家去了。”
江员外闻言不由大为意外,而且十分不放心。刘家虽然在他的扶持下,境况还过得去,但那样的日子,女儿哪里能习惯就是成亲之后这段日子,也是住在这边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