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知道是往哪里走, 如今交通不便,明湘湘鲜少出门, 更别提出远门,故而不太识得路。只知道这路线似乎越走越偏僻,路上人迹罕至,连个茶馆都没见着。
十几人的小队一直走到了傍晚,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夜幕笼罩, 他们却还在路途中,一看就是赶不上去城镇或村庄住宿了。
李庭舟他们大概很有出远门露宿荒野的经验, 并不担心,井然有序地选了适合的地点, 才停下来。
各人分工干活, 有人拾柴,有人去猎野物,余下的人开始生火。
明湘湘同那些人不相熟,自觉没下车的必要。
夜晚开始降温, 这空无一物的马车内冷得很,她已经被颠簸了这一路, 身体各处疼痛, 早不堪忍受,这会儿车停下来, 竟直接蜷缩在车板上昏昏睡去。
外面火光一片, 烧了三个火坑, 食物的香气煮得溢散开来。
丫鬟先单独给李庭舟盛一份出来,端了过来。
李庭舟抬手无声打断,从马背上下来,把马匹拉过去栓好,才转身往亮处走来。
他走过来坐在一堆篝火旁,白医师正在一旁和李庭舟的一下下属说话。
见他过来了,二人都叫了一声大人。
这边就三个人,丫鬟这才端来酒,几样小菜,肉汤和烤兔肉。
李庭舟扯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口,白药看着他,肆笑问“大人有什么烦心事不成,为何这幅表情”
李庭舟觑了他一眼,没搭理。
白药也不在意,竟自扯了一只烤兔腿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过了会儿,他又问“你捉来的那位明姑娘呢,怎么一直不见下来别在马车里闷坏了。”
李庭舟夹菜的筷子顿了一秒钟,随后继续往嘴里容,道,“你也道她是捉来的,无关紧要之人,何必管那么多。”
白药听了却似笑非笑,摇摇头“非也,大人我认识你几年,从未见你如此失态的样子,照理说她一个小姑娘,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何至于此,当初一见面就给了人一箭,现又突然把她拐带过来,大人或许自己都没察觉这行为太过反常,除非你和她早就相识。”虽是推测,然白药的语气非常笃定。
李庭舟嗤了一声,“是有些私人恩怨又如何。”
“那就难怪了。”白药了然一笑。
好在他知道李庭舟的底线在哪儿,说了这一句之后也不再多问。
不过出去大夫的本能,他还是善意提醒了一句,“先前我给明姑娘把过脉,观她身体不太好,日前又受了重伤,是雪上加霜,虽吃了药调理,但也治不断根,你且让人注意些,这长途跋涉的,别再让人染了病。”
李庭舟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却是一口一口饮着酒。
吃了饭,大家各自歇息下来,眼睛耳朵却时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李庭舟叫了丫鬟过来询问明湘湘的状况。
那名丫鬟迟疑了会儿,才回说“明姑娘好像睡着了,给她送了饭食过去,姑娘一点未曾动。”
“睡了”李庭舟拧着眉,声音沉沉,“马车上什么都没有,你说她睡了”
丫鬟身体抖了抖,还是点头。
“你竟不晓得拿些被褥过去”他的眼神简直没把丫鬟射穿。
“回、回大人,秋葵她说,明姑娘不过是一个贼子同犯,大人上午亦吩咐了把马车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会儿自然是不需要再送过去的”
“滚”李庭舟打断对方还没说完的话,将人哄了出去,他实在烦了这声音。
丫鬟连忙退下了。
外头露宿,夜晚侍卫轮流守夜。
火堆中的柴火依旧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一簇簇的火苗在黑夜中肆意跳动。
李庭舟拿了棉被,影子似的进了明湘湘那辆马车,里头黑乎乎的,只能从缝隙中透出点外头火光的亮度。
李庭舟视力很好,能清楚地看见蜷在一侧的人。
瘦小,安静。
他看了她许久,又或许只有几分钟。
终于,探出手在那额头上抚了抚。
识得并未有不同寻常的热度,李庭舟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他收回手,顺势将棉被铺下,又将睡着的人抱于被褥上,再扯一床给她盖上。
这一番动作不算轻,明湘湘却没有醒,仿佛陷入了深眠中。
李庭舟看见人好眠如常,不知为何,心中又生出些气性出来,十指并拢,瞬间捏响了拳头。
那叫人恼怒的思绪纠缠得人脑袋涨疼,李庭舟趁着自己没掀翻这辆马车之前迅速跳了下去。
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明湘湘醒得很早,天才亮,露水未曾散去。
她穿好衣裳鞋子,整理好头发,掀开门帘下了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