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年这一生想要的女人都只有柳慈一人, 其余人不过是路人甲。
只是他一手创建的公司将来无人接管,又因那女人生病过世, 不得已才将白慕阳的父亲接到身边抚养。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感情计量,年轻时恣意过虚度过,后来活着已是万般艰难。他所有的情感释放, 都留在了那个带着露珠的清晨。
唯柳慈, 是他一生所向。
只是寻常人都无法理解他这样偏执至病态的渴望, 他冰冷得比那寒冰还要凉,即便是对着柳慈, 也未曾许诺过温暖。他这一生, 只想要索求, 从不论付出。
他要的, 终其一生也要得到。
“不!”白慕阳蓦地开口, 一双眼忽然就有些张皇无助, 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宁可父亲只是孤儿, 那么他也是。他宁可他同那个令人惊惧的老人没有半分关系,可到头来, 却是逃不开的血脉相连。
“当年之事,是哪个环节被遗漏了”他下意识低喃出声,将钟叔所讲之事连同先前他调查所得细细回想,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是照顾柳慈的那个丫头”
钟叔点点头:“对。”
其实孩子也并非在那一晚怀上,只是白斯年并不喜别的女人在身边, 便偶尔将那丫头当做柳慈的替身。
在白斯年预备回到那个老城之时,便抛弃了他们母子。
钟叔轻叹一口气:“少爷,其实当年您父亲的车祸,也并非全是意外。他跟在老爷身边时,如您一般,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后来突然清楚了真相,又正在开车,便出了意外。”
白慕阳紧抿着唇,嘴角微扯,不知是哭是笑。
良久,他方才眸眼腥红地望着钟叔:“他可曾后悔过”说着,不等钟叔回应,便是微微仰头,自嘲地笑了。
白斯年那个人,他何曾后悔他怎会后悔
不!他还是有过后悔的,午夜梦回,兴许,他会梦见父亲,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在这世上血脉相连的骨肉。
然而,钟叔却是不带犹疑地摇摇头。
……
时延同余安安讲完,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她曾在奶奶的墓前问奶奶,她被困住了,找不到答案。这一刻,她找到了。
时延望着女孩颇有些动容的面容,继续沉沉道:“他这些年过得,一直不像个人。尤其在军队那几年,军功可都是拿性命往上豁,他是真的不在意死活。起初我知道他喜欢了一个女孩子,很为他高兴,知道是你,我便宁可他没有遇见。”
“你们之间,这种夹杂着旧日的仇恨,迟早要爆发。”
“他现在……”余安安迟疑了下,这种真相比她的要来得残忍的多。
她是因爱,而他,是恨,是挣扎不得解脱。
时延目光幽深:“他的噩梦真正开始便是源自于少年时的那个夜晚,他以为白斯年和他一样痛心于父亲的离世。所以,他变得更加懂事,去承受每月一次的刀刃划在背上。他以为白斯年是有精神疾病的。”
“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其实白斯年只是恨他,厌憎他,他的年少青春令他嫉恨,后来他一手撑起公司能力卓著也令他嫉恨,乃至后来遇见你,令他嫉恨至极。而那个夜晚,不过是白斯年特意落下的陷阱,他清楚白慕阳的心思,所以演给他看,他就是要白慕阳疼,他才觉得开心。”
“他自己未曾得到,怎允许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去得到”
“他大约忘了,白慕阳是他的亲孙子,寻常人,该为孩子感到开心才是。不!就因为是亲孙子,他才更是嫉恨。他不觉得他自己有错,不觉得年轻时的自己比白慕阳差,因何他就得不到”
时延亦是从未想到竟是这种情形,他们原本都以为,老爷子对于白慕阳的严苛源自于失去了当年的养子,亦或,那养子便是讨厌之人的孩子。却不曾想,正因为是骨肉,才更是厌憎。
思及女孩的问题,他才又道:“那天他从老宅出来时,状态就不对。这两天也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我请你过来,主要是担心他会对自己催眠,如果是催眠……”时延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也不知余安安是否知晓白慕阳会催眠一事。亦或,是否知晓白慕阳曾催眠她。
女孩倒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般,随口道:“我知道,你继续说,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天在宋景安排的那位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她已经想起了所有事,包括白慕阳曾催眠她。
“你自己进去看吧!”</p>
余安安走过去,推开那扇紧闭的门,窗帘被拉上,遮住了每一丝光线,这时她打开门,才瞧见床上坐了一个男人,他柔软的发垂下,脸色在晦暗的光景下透着虚弱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