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润蹙眉:“你怎么会在此”胭脂此刻应当是在南华寺, 陪伴着李氏。
胭脂弯腰行礼:“陛下见谅,娘娘为己身所困无法参与选秀, 近日来常感惴惴,又恐秀女们不识大体冒犯天颜, 特遣奴婢先行回宫协助孟姑娘, 娘娘一片苦心,瞧着孟姑娘深受皇上器重, 这才将选秀这等大事交给了孟姑娘, 未料孟姑娘竟敢谋害舒王侧妃, 此事一旦传扬, 恐天下人耻笑。”
见齐润无言以对, 胭脂又继续道:“且此事涉及舒王, 王爷半生戎马, 谁能料到他唯一的子嗣竟折损在宫里呢。”她抬头偷眼瞧了瞧齐润的神色, 果然如娘娘所料,一幅怒发冲冠的样子。
前些日子家中的国公爷特打点了上下, 潜去南华寺见了皇后娘娘一面。
“父亲,您是不知道,皇上现如今完全被那个孟绣迷住了心窍,女儿说什么他也听不进。”李氏哭得伤心,李国公扶着胡子静静思考, 良久感叹:“从前便听过这事,未曾想是真的。”
李氏好奇地问:“父亲,是什么事”
李国公站起身来, 回忆着往事:“两年前,舒王向昭太子要了一个府上的侍女,为着这事,皇长孙,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没少在太子府闹腾,不过皆被昭太子给拦下了,这才没生出祸端,后来这事过了许久,原以为淡了,却未料,陛下竟是个如此长情的人。”
原本这件事被昭太子防得滴水不漏,可天下岂有不透风的墙,自孟绣在宫中横空出现,李国公便派人暗中留意孟绣的事了,昭太子去世多日,下人们的嘴自然也松了不少,前些日子,他刚刚从一个太子府旧仆的口中得知到孟绣和当今陛下的旧事。
从前是为局势所迫,可现在不一样了,齐润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这刚继了位,就立即将心上人从舒王那里抢了回去。
“这贱婢与皇上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陛下执意纳她为妃,恐怕女儿这皇后之位,很快就得拱手让人了,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都得寄人篱下。”
皇后的担忧也正是李氏一族的担忧,否则李国公也不会冒险潜入皇家寺庙来见皇后一面。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李国公却是摆了摆手:“你如今的任务,便是将你腹中孩儿安稳地生下来,这才是咱们最大的筹码,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有父亲为你谋划。”
齐润攥着龙椅旁的镂雕,指节嵌入掌心,他昂起头,正欲说些什么,突有一个秀女重重跪下来,脸上还流着泪,指着孟绣:“皇上,胭脂姑姑说得不错,若不严惩,恐天下臣民不服!”
“你!”他认得这个秀女,是晋国公家的女儿,同李家交好。
齐润被气得说不出来话,黄公公朝下头的小黄门使了使眼色:“你们还不快去请御医!”
张婉蓉家的侍女扶着自家小姐不住地抽泣,张婉容本就是个易受惊的,身子又弱,这么一吓一撞,当即便晕死过去,还是小丫头机灵,连掐了她好几下人中,才堪堪醒过来,奉安殿上乱成一团。
“微臣参见皇上。”御医院的胡医正刚来,齐润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去瞧瞧张昭容和舒王侧妃。”方才张婉容已是被赐封为昭容的。
胡医正先是替张婉容把了脉,摸了摸胡子:“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心悸受惊,喝一剂安神药便可。”
成雪仰面躺着,已是有进气无出气,胡医正皱着眉头,搭上她的脉搏,又掀了掀成雪的眼皮子,忽地跪下:“回皇上,舒王侧妃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虽说胡医正也是一头雾水,为何舒王侧妃会出现在宫里,可他们这些做太医的,就是要嘴巴紧,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齐润揉了揉眉心,原先皇后要将舒王侧妃“请”进宫时,他便觉得不妥,未料到,这回真出事了。
这可不是寻常女子,成雪虽然疯了,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四叔院子里头一个怀了孕的妃嫔,她的父亲是前锦衣卫指挥使成叶。
虽然成叶现下赋闲,但是作为前锦衣卫指挥使,他的门路还是很多的,手下忠心之士更是不少,倘若一状告上来,恐怕整个皇室都会沦为笑柄。
“先保住舒王侧妃的命!”当务之急,也只能先保命了。
方才那个秀女仍是不依不挠,胭脂带着紫微宫的亲信挡在奉安殿前,一幅不讨个说法便不离开的架势。
齐润狠了心:“将孟绣关入内狱,押后再审。”他走到孟绣面前,扶住她的肩,信誓旦旦道:“朕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纵然身为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
孟绣谢过齐润:“皇上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她笑了笑,皇后这是要与她争个鱼死网破,只是苦了成雪。
她瞧了眼成雪,两个婢女架着她往内殿走去,方才躺过的地方留了一滩血渍,触目惊心的。
孟绣悄声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这般,无端惹祸上身,终还是外头的日子最好,她有些想念从前在太子府的日子,甚至是舒王府,无论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皇宫。
可她这个人,向来就是软弱的啊。
命不由己身,只能随波逐流,不晓得这回还能不能全身而退了。</p>
齐润一直盯着孟绣的背影,进了内狱,往后的一切便尽由皇后代管了,前朝与后宫,皇后不能擅自涉及前朝,那么皇上自然也是不好过多地参与后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