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仙君一动不动,心中觉得奇怪。守山门的低等仙人来拜我的门位置不高心气儿却不低嘛。
换做平日,神来峰的主人碍于自身的格调,是不会相见的。然而今日方与佛修起了争执,他有意要下门外和尚的面子,便隔着屏风勾了勾手指。
守门的老者自打进来后就没敢抬过头,压根儿没瞧见仙君的举动。还得是去化童子开口提醒,他才惊慌失措的应声。
老者抽回披风,朝着符晓伸出手。
“把信物给我!”
符晓曾有意亲手将铜铃甩在野爹的脸上,然而方才野爹的一声厉喝就能叫她处在生死之间,故而便毫不犹豫的将铜铃递给了老者。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凡想成大事者,定当动心忍性,待她寻到了斩杀的机会,那时再将铜铃摔在野爹的脸上也不迟。
佛修修心,长华修术。加上人心隔肚皮难以捉摸,符晓的这份滔天恶意也没有引得屋堂里的所谓仙人侧目。
老者手执铜铃,走向屏风后的脚步异常虚浮。刚瞧见仙君的云靴,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被丢在屏风外头的符晓从落在屏风上的影子上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越发的鄙夷不屑。修得什么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缘何还要做些凡人都不屑的事呢
肉体俗胎的男子都晓得膝下有黄金的道理,怎的仙人说跪就跪
符晓不由得想起那日她在酒肆里见到的长华仙长,受百姓跪拜高高在上,是不是他在长华山中,也是逢人就跪呢
可回忆那仙长的眼神,澄澈清明,与引路老者有天壤云泥之别,怕是并不会这么做。一想到那人能在长华山中挺直腰杆的行走,符晓就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屏风后的老者跪在地上,双手托着符晓的铜铃高高举过头顶。他歪过头私下看了看屏风后的符晓,咬紧牙关顾忌仙君的体面,用了长华的传声之术,将今日山门处找爹那一幕给仙君说了一遍。
仙君一抬手,铜铃摇晃着自老者掌心飞起,悦耳的声音在屋堂内响彻。
在符晓手中似破铜烂铁一般的铃铛,此刻如同是有了性命一样,像极了村里人家的老狗,见到主人后摇头摆尾兴奋个不停。
铜铃抖落了浑身的斑斑锈迹,露出了它原本耀眼的面目。蓬勃的灵气自铃中涌出,金光刺的尚未抬头的守门老仙睁不开双目。
如若说在山门时,老者还对此物将信将疑,现在已然确信它是长华之物了。
那铜铃金光大作,就连屏风外的符晓也眯起了眼睛。在金光的照耀下,屏风上仙君的影子模糊起来,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大概。
符晓瞧见那本静心打坐的仙君歪着头望向铜铃所在的方位,口中发出嗯——的长长思索声。仿佛是陈年往事太过遥远记不清,足足花费了两息的时间,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屏风外的符晓听得清清楚楚。好一个负心的陈世美,不对,应当是好一个没长心的陈世美。
符晓日日夜夜记挂在心头的仇人,仇人却早已将她母女遗忘。有心思去论什么天地大道,无心回忆做人做夫做父最基本的规矩,可真是叫人……
叫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挫其骨扬其灰呀。
符晓垂下眸子,盯着屋堂内石砖的缝隙时,忽得听见哗啦啦的响动,那横在她和野爹之间的屏风无人推,却自己收叠而起,挪移到了墙根儿的位置。
蹬蹬蹬——
端坐在榻上的仙人走了下来,皂色的云靴踏在砖上发出鼓点一般的声音,声声都踩在屋堂内里人的心上。
符晓瞧见一双云靴停在她的面前,上头繁复精致的金丝花纹与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有天壤之别。
“抬起头来。”
仙君的声音在符晓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符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把所有的恶意深埋,在面上做了一副可怜兮兮,天真良善的神色,眼中氤氲起了朦胧的雾气,半是喜半是怨的抬起头。
她不止一次在入睡前,在梦中勾勒过野爹的模样。未曾见到画像之前,符晓以为仙人皆是骑鹤踏龙,面目隐在一团光中。
而今,她只想看看老不死的东西究竟有多么丑陋。
可当符晓真的抬起头,视野中的仙人却并非如她在脑海中勾勒的模样。无有鹤发,也无有白须,脸上更无有深入沟渠的皱纹。
入眼的是一个面色如玉,剑眉星目,两颊上还有几分软软糯糯的,属于少年的稚嫩。身穿皂色云靴,肩披天青色长衫的仙人,看起来至多也就是凡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少年的模样。
仙君微微的歪着头,眼中盛满了比符晓那佯装出的天真更为真实的稚嫩,他用目光扫过了符晓的眉眼,在女子的容颜上找到了几分能唤醒如梦旧事的回忆。
片刻后,笑意自少年的嘴角荡漾开来,他伸手满是爱怜,温柔的附上了符晓的脸颊。
“叫爹。”
作者有话要说: 论爹比自己还年轻是什么样的心情
顺便我把文名改回狗粮养的了,这个名字太好笑我真舍不得放弃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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