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驳斥的男子见他脸上的神情,心中颓然不已,好不容易借着这机会自荐,竟冒出来个牙尖嘴利的女郎来坏事,实在是他今日倒霉。
宜容却是不知道,自己撞见了一出毛遂自荐结果未果的戏码,从梅林离开,宜容便觉得今日不宜出门,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坐着,打算等几个姐姐,一道回宫。
阿宛也知道自己方才惹祸了,乖的不行。讪笑着问,“公主渴了吧婢去取些水来。”
说着,等宜容点了头,便急匆匆去取水了。
宜容一人无聊,便望着水面出神。
冬日残雪未消,哪怕是建康,冬日的风也是寒凄。身形单薄的女郎迎河而立,披风被风吹得扑扑作响,总让人疑心,下一刻,瘦弱纤细的女郎便要被吹进河里。
谢羡就是这时候瞥见河边的女郎的,他微微蹙眉,随即抬步过去。
“九公主。”
宜容闻声回头,发现自己居然与谢羡这般有缘分,不由得眨了眨眼,“谢三郎。”
她顿了顿,才想起这人实打实帮过自己两回,自己总要道谢才是。
“先前的事情,多谢谢三郎了。”
谢羡倒是无所谓旁人感激不感激他,但见女郎澄澈的眼眸里印着自己的模样,满脸认真道谢的模样,不由得就被打动了一般。
“小事而已,九公主不用记在心里。”
谢羡话音一顿,“天寒,河风大,九公主小心些。”
“噗呲。”宜容忍不住掩嘴笑了,眉眼弯弯,笑盈盈道,“似乎每一次遇见谢三郎,您都在担心我的身子。大概是我瞧起来,实在太过弱不禁风了吧。”
谢羡皱眉回想,发现女郎说的话似乎当真不假,只是小女郎看上去弱不禁风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每回遇见女郎,她都是狼狈可怜的模样。这次虽然不算狼狈,但他下意识就把话说出口了。
宜容见建康城里声望鼎盛的谢三郎竟被自己说得无话可说,差点忍不住继续揶揄一番,这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在她自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掩唇一笑,便把事情给揭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谢羡心里仍是止不住想,他明明是见小女郎可怜,怎的小女郎竟是骄纵起来,竟还揶揄起他来了
不过,小女郎那般俏皮揶揄人的模样,并不讨厌就是了。
宜容回宫后,很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她白日里去皇祖母的西弥殿,其余时候则待在自己的灵阙殿。
这一日,宜容照旧去了灵阙殿,却见詹娘一脸正色守在门口,见她来了,急匆匆上来道,“九公主,今日陛下在殿内,婢先带您去偏殿歇着吧。”
宜容倒是不奇怪,阿桓与祖母的关系也很融洽,来看皇祖母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詹娘的表情为何这般不安。
她忍不住问道,“詹娘,怎么了”
詹娘沏茶的壶一倾,差点到了满桌的茶水,她匆匆告罪,“婢走神了,还望九公主宽恕。”
宜容抓住詹娘的手,“发生了何事詹娘你这般心神不定。”
詹娘面露挣扎,看着满目关切的女郎,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九公主,您要当心些。女郎这一辈子,嫁个良人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任他权势滔天也好,都嫁不得。”
“詹娘!”宜容听得一头雾水,但无论她如何细问,詹娘都不肯再说。
她在偏殿没有等多久,萧桓事忙,很快便离开西弥殿了,宜容被引着去见皇祖母。
宜容照旧凑在皇祖母身边说话,但太皇太后却是心神不宁,宜容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生怕惹得老人家心思更重。
太皇太后低头看见孙女眼中的关切,轻叹一口气,“这是造孽啊。阿容受的苦,还不够么,为什么非要后人继续受下去。那些郎君们,心里只知道家国大事,却总要女郎们付出。”
她受过的苦宜容满腹疑惑,仰头问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却是不肯多说了,揽住宜容的肩,摇着晃着,哄道,“皇祖母的九儿,九儿最乖了,日后定能嫁个良人的。”
光是这一日,便有两个人说了“要她嫁个良人”的话,宜容一头雾水,却又不得解惑。
但很快的,宜容便知道那日太皇太后因何而叹气了。
宫中忽然有人开始传言,说是八公主即将下降舒家,而她的驸马,则正是她这些日子惦记的小舒大人舒子朗。
宫中传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很多时候,甚至是主子示意下头走露风声。
但无论众人如何猜想,舒子朗的的确确越发频繁地被萧桓诏进宫来了。
舒家要出一个驸马这事,也逐渐成了建康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而此时的舒家大房,却是满脸愁苦,愁云惨淡。
舒家大夫人发愁和妯娌舒三夫人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子朗是绝不能娶公主的。”
舒三夫人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只能道,“这话也不是他们萧家说了就成的,舒氏毕竟是二叔拿主意,子朗的婚事,二叔定然不会束手旁观的。”
舒大夫人心中安心不少,等舒家大郎回来了,便忍不住催促他,去寻二叔商议商议,生怕自家这么一个独苗苗真被皇室给诏去做驸马了。
舒大郎没坐稳,就被妻子赶出了房间,只能叹着气去寻二弟舒绍卿。
舒绍卿听了大哥的来意,倒是不觉得奇怪。这京中愿意娶公主的士族,恐怕根本没几个,本朝尚公主的驸马,仕途上大多没有什么前途。但这也只是对于那些帝王可以拿捏的士族而言,他们舒氏,即便是尚了公主,那也官照做。
所以,舒绍卿对于侄子娶公主这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自己曾经也动过尚公主的心思,不过那人不在之后,他自然也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