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从后视镜不期然瞥见商津色胆包天当众对浦开济耍流氓,惊得一瞬没稳住车子。
商津还没在浦开济脸上亲热乎,更没赶得及欣赏浦开济的反应,便受阿金的牵连连人带车一并往地上摔,若非她一只手还抓在阿金身上,这会儿必然四脚朝天。
当地国歌在这一刻停止,车流人流全部恢复如常继续前行。
商津急急爬起来,刚遭她突袭非礼的浦开济却已连个影儿都没见。
“人去哪儿了啊”她视线四处逡巡,不怀好意含笑调侃,“是直接到memory,还是害羞得跑回家去了”
阿金的下巴仍处于目瞪口呆的半脱臼状态,咽了咽口水,对商津竖起大拇指,险些结巴:”妹、妹子,你牛逼!哥我服你!大大地服!心服口服!“
商津帮阿金一块扶起倾倒的vespa,彰显小得意:“我就当金哥你在夸我。”
“夸,就是夸。”也太能了吧她在这种情况阿金对她的认识每天都在拓宽。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明明不是两个当事者中的任何一方,眼下反成了最不知所措的人,犹豫在继续陪商津前往夜市和去找浦开济的选择之间。
约莫察觉他的纠结,商津间接替他做出选择:“金哥你要不今晚不用陪我了,反正现在东西也不齐全,摊位上没多少可以展卖,你休息去吧。”
她竟还惦记夜市而非第一时间想寻浦开济似乎并没有太把她方才亲吻浦开济的事情放在心上阿金忽然为浦开济感到些许不舒服。换言之就是迄今为止,她可能仍停留于玩玩的阶段
未再多考虑,阿金接受商津的提议,但把vespa留给她:“你也不要太晚了,人流量差不多开始减少其实就可以回来了,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留意手机电量,有事给我打电话。”
商津不和他客气:“好,谢谢金哥。”
阿金赶紧去搭了双条车,同时尝试给浦开济打电话。
浦开济估计还在开车中,所以没有接。
阿金推断他折返二手旧货店的可能性比较大,结果家里没人。
而浦开济回电了:“……我在memory,落我车上的东西你如果要,自己来拿。”
隔着听筒,阿金暂且忍下满腹好奇。赶去memory后,他在吧台的老位置上看到浦开济和戴老板正在说话,毋庸置疑,又是戴老板向他请教问题。
阿金问酒保要了杯酒,坐到浦开济身旁,悄悄观察浦开济。浦开济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作为见证魔幻的旁观者,倒魔怔了一般,脑子里无法控制地一次次回闪商津亲吻浦开济的那一幕,并在浦开济的脸颊上聚焦被商津的嘴唇触碰过的位置。
半晌,浦开济结束和戴老板的交谈,转过来:“东西在外面的车上。”
阿金方才抵达酒馆门口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到浦开济开的小白,闻言摇头:“不用拿了浦哥,等下带回去就可以,我今晚不陪商妹子街头卖艺。”
浦开济平淡无奇点点头,更没对他提及商津给出任何额外反应。
阿金硬生生将“你有没有怎么样”的关心之语咽回肚子里,毕竟浦开济毫无异常,他特意问,反而尴尬。头一回遇到浦开济被女人强吻的情况,他其实也没能确认浦开济这没事般的反应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他偏向浦开济真没事。
继佩服商津的厚脸皮和百折不挠后,他更佩服浦开济,在商津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攻势下毫不动摇,也从一开始偶尔透露的不适慢慢习惯成如今这般百毒不侵,连被她亲都能忍。
他一直摇摇摆摆的同情心,不久前才倾斜到浦开济这边,片刻功夫又倾斜商津那边,同情她的折腾到头来仍然白费功夫。
约莫九点钟,阿金随浦开济离开酒馆回二手旧货店。
各自进屋前,浦开济才终于淡淡冷冷撂了句话:“等她回来,让她立刻离开。”
阿金一愣。原来不是不介意。他下意识要为商津辩解:“浦哥,商妹子她——”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浦开济没让他讲完,语气较之平时重不少。
阿金被扼住。
浦开济卧室的门如同他刹那无情冷漠的神情一般紧紧关闭。
阿金心里替商津默哀。浦开济这回要她滚蛋的心,看来坚如磐石。
商津在一个多小时后兴冲冲进门,送上她特意买的果汁:“金哥你又为了等我还没休息那要不要现在就喝蝶豆花和木鳖果,你喜欢哪种口味”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惦念楼上的人:“刚刚看他房间窗户是黑的,真睡假睡啊我新给他买了礼物,补偿他傍晚被我揩油。”
最后两个字她措辞得故意,笑得似朵花,
阿金打足的腹稿,临到头依旧难以出口,叹气:“妹子啊——”
“是他又残忍地赶我走吗”
阿金被她又快又准的猜测堵了话。
商津将多余的果汁放进冰箱里,浑不在意笑,挟裹几分娇俏:“哎呀,济哥哥每次只会拿赶人来威胁我,最后不还是在金哥你的劝说下舍不得这回金哥你一定会继续帮我求情对不对要不我们明天再说你看现在时间这么晚了,就算赶我走,我也没地方去。总不会要我一个女人三更半夜睡大街吧”
阿金捂了捂后颈,迟疑:“妹子啊——”
“那就睡大街。”语声淡冷如珠玉相撞,由二楼传出。
商津忙探头又仰脸。
浦开济站在扶拦前,居高临下落目光,竟叫人瞧出两分神佛睥睨蝼蚁众生的云泥之别感。
有意思。商津肆意打量他,天生微翘的嘴角弧度进一步张扬,语音则兜满与神情不同步的委屈:“不就亲了你一口,而且只是脸颊,又不是嘴,你怎么这么小气那好,公平起见,一报还一报,我让你亲回去不就好了”
越作越死啊她。阿金默默退出战场。既然浦开济御驾亲征,大概没有他这个马前卒什么事。
念头才冒出,便听浦开济唤他的名字,说:“她如果不走,你去帮她收拾行李,抬出去。”
阿金推托:“浦哥,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方便动女人的行李。”
浦开济眉眼不惊,语气也仍维持平淡,丢出的话却如惊雷:“那你和她一起走。”
“浦哥!”阿金愕然。
浦开济一如既往进屋、关门二连熟练动作。
“欸欸欸欸!你等等!我们再谈一谈!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连金哥都责怪!”商津噔噔噔跑上楼,敲他的门,“浦开济!你出来啊!浦开济!你听见没有”
“商妹子,”阿金跟上来,阻拦她,“走,收拾东西去吧。”
见他表情认真,商津也不再闹了:“好。”
她的行李主要是她的衣服和化妆品,装箱的速度很快,主要商津现在没想故意拖延,因为以目前的情况,即便她再摔断腿,也不可能博得可怜。
阿金没有赶她出门就不管她,带她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今晚你先住,明天我们再商量你接下来的去处。放心吧,金哥会帮你一起处理好。”
“还有,”他掏出一本护照和一个信封,“这是你押在我这里的证件,和你在我那里租房时付的押金,我退给你。”
商津接走护照,推回信封:“金哥,我住了大半个月,押金抵房租,当初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一直白吃白喝,买的很多东西也赊你的账,应该是我需要还你钱。”
阿金再将信封塞进她手心:“你就继续欠着我,以后方便了再还,现在这点留着先傍身。”
商津看他一眼,未再推托:“谢谢你金哥。”
出门遇贵人。她的好运气大概攒在一次爆发在阿金这里。
阿金松口气:“行,那你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好的金哥。”
阿金顿一顿,追加道:“妹子啊,你千万不要觉得浦哥没人情味,他——”
“我有多喜欢他,金哥你不全看得清清楚楚他非要赶我出去,只会让我更喜欢他。”商津眼波盈仄,闪光一般亮晶晶,“你回去记得向他转达我的原话哈!”
原本略显沉重的气氛一下被她驱散,阿金哭笑不得。
待人离开,商津关上房门,后脊背抵着门,两个肩膀耷拉,微微昂首,天花板上的灯光将她收敛所有表情后的厌世脸照得愈发颓丧。
静默站立片刻,她走到床边,腿脚也不弯,直接将自己整个人直挺挺面朝下地摔进柔软的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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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阿金正在和aom解释商津为什么不在时,浦开济起床下楼来。
“浦哥,早。”
“早。”浦开济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问候中的无精打采,径直进卫生间洗漱。
日子突然回到半个多月前如湖水般的平静,两人各自沉默地吃早饭,阿金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浑身不痛快。
在他反复数次朝浦开济投注目光后,浦开济主动问:“想说什么”
临到嘴边,阿金打消向他汇报如今商津住处的念头,换话询:“东边的屋子,还要不要继续挂出去租”
“不要了。”
“好。不租那我也省事,就先不收拾了。”阿金心底留着些念想,兴许商津有机会再住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