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闻言,撑不住笑道:“好啊,我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大方呢,原来是惦记着我手里头更好的东西!”
长宁侯觉得,跟姜媛菀呆在一起时,真是无比舒心。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长宁侯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姜媛菀,你什么意思那宝石头面,你拿去给了二表妹和四表妹,独独不给我!你是不是真以为你在府上让人喊了一声表小姐,就可以不把我这个正牌大小姐放在眼里了”
姜媛菀看了一旁的长宁侯一眼,轻声细气地说道:“大表姐何出此言我心里头,自然是很敬重大表姐的。承蒙舅舅厚爱,将那两套御赐的宝石头面赠予我,我心中虽感激,却也知道,舅舅怜我失恃,将我带入府中视如己出,已是意想不到的福分了,万不能再占了本该属于表姐表妹们的东西。”
“我虽有心将让府里的表姐表妹都得一套头面,奈何这头面一共就两套。我想着,依照府里头的规矩,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也只能先紧着二表姐和四表姐。至于其余姐妹处,我派人一人送了几颗南海珍珠去,大表姐可收到了”
“谁稀罕你那几颗珠子!”卫锦萱恨得牙痒痒:“少跟我张嘴闭嘴就是府里的规矩!这府里头的规矩,我比你懂!”
说着,卫锦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要找姜媛菀兴师问罪,却对上一双严厉的眼睛:“父……父亲……”
“当然关心,表哥的妻子,就是侯府日后的女主子了,我还是希望能够提前与表哥的妻子打好关系的。不过,那个人如果是刘大小姐的话,怕是没可能了,我日后也只好见了她绕道走。”
“放心,这门亲事,成不了。”卫奕辰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寒芒。
“不过,媛媛关心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卫奕辰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姜媛菀的脑袋上摸了摸。
嗯,手感果然很好,总算是明白,好朋友为什么那么喜欢逗妹妹了。
在姜媛菀一点点瞪圆的眼睛中,他畅快地笑了起来。
“小姐,您说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芳佩好奇地看着姜媛菀……的头顶。
一向生人勿近的世子,居然摸了她家小姐的头!
“表哥不过觉得我好玩,逗一逗我罢了,能有什么意思”
“可是,奴婢觉得世子对小姐很特别呢……”芳佩小小声地说。
如果世子真的喜欢她家小姐,好像也不错啊!
姜媛菀伸出手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记:“行了,别想东想西了,表哥只能是我的表哥。”
寄人篱下的生活已经十分不易,何苦再让主人家像防狼一样的防着她
姜媛菀十分有自知之明,才不准备借着表哥表妹的身份发展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行了,你就别替小姐操心了,小姐的事儿可急不来。”芳芷将芳佩拉开:“若是你有看对眼的人,倒是可以告诉小姐,让小姐为你做主。”
芳佩的脸一下子红了,看得芳芷与姜媛菀忍俊不禁。
……
接下来,姜媛菀在悠闲中度日。
没了惹是生非的夏姨娘,长宁侯夫人又在处理夏姨娘留下的人手,暂时没空管姜媛菀。
日子要是能够一直这样过下去,可就舒坦了。
最近,夏姨娘原先那院子里的人,日子颇不好过。
府中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眼见着夏姨娘失势了,便恨不得人人都凑上来踩一脚,这几日,举报夏姨娘的下人络绎不绝。
很快,夏姨娘所做的事都被抖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夏姨娘想害的不仅仅是卫锦珊,还有姜媛菀。
幸而姜媛菀运气好,这才没中招,否则,指不定就会落得跟刘家大小姐一个下场。
刘希嘉背后有家族支撑,失了名声,还可以与府上的世子爷议亲,姜媛菀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若是失了名声,怕是只能被打发去乡下地头了。
芳佩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破口大骂:“夏姨娘心肠真真歹毒,她这是要把小姐往死路上逼啊!”
“小姐,舅老爷方才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给您压压惊。”
芳芷将那一匣子东西放在姜媛菀跟前,俱是精巧的玩意儿,或是名贵的首饰。
姜媛菀的目光从那些东西上一掠而过,“这些东西,是单给了我呢,还是四表姐也有”
“听说只有您有。”
姜媛菀面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舅舅待我可真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我。不过,到底四表姐才是他亲女儿,他便是疼我,也越不过四表姐去。”
“小姐说的是,此番小姐与四小姐一起遭夏姨娘算计,侯爷就算要安抚,也不该只安抚小姐才是,否则,四小姐怕是又要盯着小姐了。”芳芷道。
姜媛菀对芳佩道:“你去打听打听,夫人和四表姐知道舅舅给了我东西,有什么反应。”
“是。”
过了一会儿,芳佩来回:“小姐,这事儿奇怪得很,夫人和四小姐听说老爷给了您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以往,长宁侯明着偏袒姜媛菀,卫锦珊院子里早有丫鬟遭殃了,可这一回,也不知是卫锦珊学乖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竟然安静得很。
“原来如此。”姜媛菀的心情沉重了几分。
夏姨娘虽是个胆子大的,却不是思维缜密之人,姜媛菀不觉得单凭她一人,能够完成这一连串的密谋。如今看来,这其中果然有问题。
长宁侯安抚了姜媛菀,却没有安抚同样遭受无妄之灾的卫锦珊母女;卫锦珊母女明知长宁侯送了珍宝给姜媛菀,以示安抚,却不敢埋怨长宁侯偏心……种种迹象,证实了姜媛菀心中的猜测——这件事与那对母女脱不了干系。
为了长宁侯府的颜面,长宁侯对外不得不维护长宁侯夫人,可私底下,长宁侯准备给长宁侯夫人母女一个警告。
姜媛菀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胆敢把手伸到她这儿来,只是吃个警告,怎么够
夏姨娘已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接下来,该轮到长宁侯夫人母女了。
“小姐,您打算怎么办”姜媛菀想到的,芳芷显然也想到了,她压低声音道:“如今没了夏姨娘,夫人在后宅一家独大,日后她若是想对您出手,会更肆无忌惮。”
“可,若是小姐得罪了夫人,日后日子会更不好过吧”芳佩迟疑道:“夫人到底是夫人……”
经过这件事,芳佩越发看清了长宁侯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哪怕长宁侯夫人并不怎么得太夫人和长宁侯的喜欢,只要她还是长宁侯府的正室夫人,在紧要关头,太夫人和长宁侯一定会维护她。
连夏姨娘,太夫人都能说弃就弃,自家主子在太夫人和长宁侯心中的地位,怕是连夏姨娘也不如。
“便是小姐不与她们对着干,她们也不会放过小姐的。”芳芷忍不住道:“瞧瞧这回,夏姨娘想算计小姐,夫人和四小姐……怕是也想算计小姐。小姐若是白白吃了这亏,一声不吭,只怕夫人和四小姐会变本加厉。”
“芳芷说得不错,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若是人人都能来欺负她、算计她,日后,还有谁会把她当一回事她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只怕连骨头渣子也要被人吃了。
既然,长宁侯还惦记着她身上的那点儿利用价值,就必须对这件事做出表态,别想蒙混过关。
“更衣,我要去见舅舅。”
芳芷取来一件衣裳,芳佩为姜媛菀梳着头:“小姐,要不要把舅老爷派人送来的首饰戴上”
姜媛菀淡淡扫了一眼桌上那些精致的首饰珠花:“不必,将我刚入府时戴的簪子和珠花取来。”
长宁侯刚派人将姜媛菀接来府中时,姜媛菀头上的首饰只有一支银簪。因此,长宁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头都十分瞧不起她。
可她一个小女孩儿孤身在外,便是真有什么贵重之物,也保不住。
这支银簪,还是姜媛菀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母亲亲自插在她头上的。簪子并不起眼,但有一头被打磨得颇为锋利,紧要关头,拔下来便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靠着这支簪子,以及外人对她的轻视,她躲过了数次危机。
无论后来,长宁侯和后宅的女眷送了她多少华贵的首饰,姜媛菀最喜爱的,还是这支银簪。
“小姐,这样打扮……是不是太素净了一点儿”芳佩踟蹰地道。
“按我说的做就是。对了,芳芷,将我刚来时带的行囊收拾一下,我有用处。”
不多时,姜媛菀便带着芳芷与芳佩出现在长宁侯的门前。
“媛媛,方才舅舅派人给你送去的小玩意儿,你可喜欢若是不够,舅舅再给你送一些过去。”
待长宁侯看见了姜媛菀素净的打扮,以及手上拎着的小包袱,神色微变:“媛媛,你这是……”
“舅舅,我梦到父亲和母亲了,打算去寺庙住一阵子,为父亲和母亲祈福。也不知哥哥现如今身在何处,只求父亲母亲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哥哥平安康泰。”
听闻此言,长宁侯神色微变。片刻后,又露出了起初的笑容:“你这丫头,真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是,咱们府上就有家庙,你何必舍近求远”
“府上近日人多事杂,我留在府中,怕是没法诚心祈福。心不诚,被佛祖知道了,是要怪罪的。再者,舅舅和舅母近日怕也不得空闲,很不必再为我多费心思。”姜媛菀低声道:“舅舅,我想父亲、母亲和哥哥了。府上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家。太过劳烦舅舅和舅母,我心中也难安,舅舅就允了我吧。”
“你这孩子,就是想得多,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早说过,日后,你就把府上当成自己的家。你若是实在要去寺庙,我也不拦你,只是寺庙那地儿清苦,你可不许只带这么点儿东西去。回头我让你舅妈给你好生准备一番,派人护送你去寺庙。你不许拒绝,除非你不把我当你舅舅了。”
姜媛菀闻言,淡淡一笑:“既如此,那就多谢舅舅和舅妈了。”
长宁侯不是个蠢人,自然明白姜媛菀为何会突然提出要去寺庙,还提到了已故的父母和在外头闯荡的哥哥。
无论是刘希嘉对姜媛菀的轻-贱,还是长宁侯夫人对姜媛菀的暗算,都是姜媛菀不愿忍下去的理由。
姜媛菀这是在要求长宁侯表态。倘若他不给个说法,姜媛菀宁愿离开长宁侯府,像前几年一样,在寺庙长居。
不愧是贵人之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心思,懂得如何以退为进,在不利的环境中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