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吴嬷嬷大惊失色,转过头去,只见江令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她身后还站着江伯臣跟四夫人何娉芳,几人神色各异,显然把刚才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老夫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当即变了脸色:“谁让你们来的怎么进门也不让人通传堂堂侯府,竟然连这点子规矩都没有了吗你是怎么做的当家人”
她非常生气,但更多的是心虚,所以想先发制人,把刚才的事情揭过去。
但江令宛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江令宛很懂规矩,先给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道:“祖母是该生气,您是我们家的老夫人,您的院子里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以至于我们进门了都无人通传。这都是吴嬷嬷这个管事嬷嬷办事不利之故。祖母一定要狠狠罚她才行!”
“至于我们过来,不是祖母让吴嬷嬷喊我过来的吗这才短短片刻功夫祖母就忘了还是说,并非祖母年老忘事,而是吴嬷嬷假传祖母之令”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吴嬷嬷脸上,冷冷一笑:“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吴嬷嬷便留不得了!又懒又坏,如何能伺候祖母祖母心软,一再纵容她,我却不能留这样的人祸害祖母。”
“来人!把吴嬷嬷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卖给人牙子!”
这屋子里站的人不少,就数她年纪最小,江伯臣、老夫人、四夫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此时竟然都被她迫人的气势镇住了。
前世她是摄政王身边的江娘子,是能自由出入宫廷的宁国夫人,那种上位者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是大部分时候,她并未表现出来,此时气场全开,那种高高在上,镇压全场的气势就显露无遗。
在她凌厉视线的注视下,吴嬷嬷心头发寒,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她害怕,她后悔!
没错,她的确是老夫人院中的人,江令宛一个出嫁的小姐没资格管她。但这个时候,她却能感觉到,江令宛若是真想收拾她,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江令宛厉害的名声她听说过,下人们之间流传着一句话,说在江家,有一位主子不能得罪,那个人就是江令宛。
她面厚心黑,狠辣无情,却又异常聪明,三言两语就能抓住对方的漏洞,让敌人溃不成军。若是跟她对上了,最好的方式就是投降,否则就等着脸被打肿吧。
以前她从未放在心上,可此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去招惹她,更不该在招惹了她以后还为了告状把下人就撵开了。
难道她真的要被卖出去吗
不,不!
吴嬷嬷汗毛倒竖,噗通一声当场跪下:“老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怎么敢偷懒,怎么敢假传您的命令啊。老夫人,求您替奴婢说句话,奴婢冤枉!”
吴嬷嬷的哭诉声让老夫人从震惊从清醒了过来。
这个江令宛,可真是厉害!
这一番逼问将她都问住了。
老夫人压着心头的怒火,替吴嬷嬷解释:“这院中的下人,是我让她们下去的,与吴嬷嬷无关。去叫你来,也是我的命令。吴嬷嬷伺候我一贯尽心,不存在偷懒欺瞒之事。吴嬷嬷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宛姐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想保下吴嬷嬷,好像刚才商量要败坏江令宛名声的事不存在似的。
可惜江令宛不答应!
她眯了眯眼睛,声音冷淡:“我原本以为祖母是受了吴嬷嬷哄骗蒙蔽,所以才想坏我名声。原来我想错了,祖母知道吴嬷嬷是什么人,默许甚至是支持她败坏我的声誉。从前人家都说祖母偏心,偏疼江令瑶,我还不信,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老夫人霍然变色,知道江令宛要不依不饶了。若不给她一个交代,这事怕明天就要传出去。
到时候不是江令宛这个孙女不敬长辈,而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居心不良,败坏孙女名声,没安好心。甚至连她偏疼二房、偏疼江令瑶的事都要被捅出来。
届时她与二房一定会受尽奚落,连带着江令瑶也会受到牵连。
一面是吴嬷嬷,一面是自己与二房,孰重孰轻老夫人很快就有了决断。
“这件事的确是吴嬷嬷的错。从前她老实本份,伺候我十分尽心,没想到她今天竟然犯了糊涂,在我面前诋毁败坏你的名声。莫说是你,便是我也十分生气震惊。”
吴嬷嬷跪在老夫人脚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从头到脚透心凉。
老夫人丢车保帅,分明是要她出来顶缸。
她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挨板子被卖出去
老夫人一声厉喝:“吴嬷嬷,你还不向三姑奶奶赔礼道歉吗”
吴嬷嬷身子一抖,转过来身来给江令宛磕头:“奴婢给三姑奶奶赔罪,奴婢有错,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欺上瞒下,冒犯了三姑奶奶。奴婢知错了,求三姑奶奶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
吴嬷嬷一边磕头一边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好不可怜。
老夫人看着只觉得那耳光跟扇在她自己脸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忍气吞声道:“宛姐儿,吴嬷嬷道歉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原来在祖母心中,吴嬷嬷这个奴婢比我这个孙女还重要啊,她诋毁败坏我名声,竟然说几句道歉的话就想揭过去。”
江令宛道:“难怪旁人都说祖母不疼我,添妆的时候竟然一文钱都没有,我以为祖母是手里没钱。如今我算是相信了,不是祖母没钱,是祖母的确瞧不上我。”
老夫人一惊,怎么她没给江令宛添妆的事,已经传到人尽皆知了吗
江令宛是她孙女,嫁入高门给江家长脸,她这个做祖母的,一文钱嫁妆都没出,旁人一定会说她这个祖母对晚辈没有慈爱之心。
若今天算计江令宛的事再传出去……
到时候她的脊梁骨恐怕都会被人戳断。
老夫人出了一身冷汗,挤出一个笑容:“宛姐儿这是说哪里话,祖母怎么可能看重下人不看重你,添妆的事是祖母那几天病了,浑浑噩噩的没顾上。其实祖母叫你过来,就是要把添妆礼给你补上的。”
“添妆礼不多,也就一千两,是祖母的一番心意,你别嫌弃。”
老夫人顺手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其实这钱是给江令瑶准备的,江令瑶说了,等江令宛走了,她再来。
老夫人心疼江令瑶,早早准备了两千两银票,打算补贴江令瑶。
此时江令宛逼上门来,只能拿出来打发江令宛了,固然心疼,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看着一贯强硬的老母亲,此时露出心虚、息事宁人的笑容,江伯臣觉得很解气。
老夫人一向喜欢问他要钱,转脸就把钱补贴二房了,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老母亲把钱拿出来的这一天。
江伯臣暗暗冲女儿比了个大拇指:好,干得好!
“祖母说哪里话,这是您的心意,我怎么会嫌弃”江令宛笑着把一千两银票接过来,说,“不过一千两的确不多,比大姐姐的五千两少太多了。”
老夫人:……
五千两!这是狮子开口啊!
给吧舍不得!
不给今天这事无法善了!
老夫人没辙,将袖笼里另外一张银票也摸了出来:“祖母疼瑶儿,当然也一样疼你,我的确想给你准备五千两的,但是祖母身上一时没那么多钱,先给你两千两,剩下的三千两,等祖母以后有钱了,再给你。”
江伯臣冷哼,什么以后有钱了,今天这事过了,她八成就想不起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了。
不过两千两也少了,拿着吧,不拿白不拿!
江令宛果然拿了,她道:“原来祖母是想给我准备五千两但是钱不够,既然如此,剩下的三千两您打个欠条吧。”
众人惊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江伯臣心里大写的服,宛姐儿啊宛姐儿,你真不愧是宛姐儿!
众人惊诧的目光江令宛恍若未觉,她微微一笑,吩咐柳絮:“去大老爷书房里拿笔墨纸砚印泥来。”
柳絮应声而去,很快回来,给江令宛铺纸研磨。
江令宛提笔,唰唰把欠条写了,吹了吹,捧到老夫人面前,一脸盈盈的笑:“弄好了,祖母您按个手印吧。”
看着她笑盈盈恭敬无比、孝顺无比的脸,老夫人气得直翻白眼。
她活了大几十岁,头一回被一个晚辈挤兑成这个样子。
但这个手印,不按不行。她浑身发抖,颤抖着胳膊把手印按了。
“宛姐儿。”老夫人咬着腮帮子道,“既然你拿了钱,该放过吴嬷嬷了吧”
江令宛表示不解:“这钱不是祖母您给我添妆的吗跟吴嬷嬷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预告一下,回门写完,应该明后两天就让宛姐儿跟主子相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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