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当下头疼的诸多问题就是世家,也许可以借助此法扶植自己的势力,与世家抗衡。
毕竟沤粪不是巧工之事,而是肥田之物,田地也是国之本。
许蒙见文仲锦正在质问自己,忽然停住了,不由得拿眼睛小心觑向他。
文仲锦回看他道:“你怎么说”
许蒙舔唇笑道:“那不该是朝中大臣解决的问题吗我怎么知道我是百姓啊。”
文仲锦听许蒙这么说,挑了下眉,看向许仲等人。
许仲等人听了半天,也弄懂了许蒙的意思,却黑了脸。他们把此法献上,固然有求名的私念,却也想着此法能诏令天下,叫天下百姓受益。毕竟他们跟田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甚至百姓之苦。
而许蒙的意思却是让朝廷拿此取利,还是取百姓之利。这完全违背了他们献法的初衷。
许仲看了文仲锦一眼,到底没忍住心里的不悦,将心里的话质问出来了。他道:“羊娃子,你这是忘本。忘本你知道吗这东西经了官之手,会那么容易低价买来吗且看盐铁就知道有多难了,你居然……太让我失望了。”
许蒙听许仲这番话,也觉得自己屁、股坐歪了,忙道:“我错了。”
三老太爷此时也开了口:“官家如何做,我们管不着。但是这种伤天害理的法子,绝对不能从我们许家寨流出去。”随之他又向文仲锦道,“还请先生多多教他。”
许蒙已然有些后悔了,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却讷讷不言了。
文仲锦却开口替许蒙解围道:“此法一旦进了朝堂,不是朝廷出面牵头办坊,就是世家大族出面。与其世家大族出面,不如朝廷出面。盐铁虽说是官办,可与大多数百姓而言,却能食上。若是成了私盐,价格上如何,谁也难说。”
许仲等人不妨文仲锦这么说,有些不相信地道:“都献给了官家了,怎么还会被世家把持了去”
文仲锦叹气道:“敢问诸位,一年前诸位是识的舆山项家的人多,还是识得官家的人多天下初定啊。”
许仲等人互看一眼,微微叹口气,却不再多言了。
倒是一直没开口的许敬,此时开口道:“阿蒙的建议虽说失了些偏颇,却也不失一个好法子。以我沤粪的经验来看,大粪池被小粪池出粪。我们今年比别人家快,就是沤粪一事不用族人操心,到了时节该追肥追肥,该浇水浇水,省了不少时。关键就是能否低价卖给百姓,若是能低价就好了。”
许仲皱着眉头道:“此事容后再议。先生的担心所虑就是这等事体吗”
文仲锦挑眉,看了许蒙一眼道:“非也。如阿蒙所言,这本是朝廷该忧心之事。我所虑是另外一桩。便是建了沤粪坊,沤粪之法不出三五年,也定然是世人皆知,但凡会种田都能沤粪。当然毕竟人人都能如敬兄这般,成为好手,却也不是秘而不宣的法子了。族里如此坦荡地舍了此法利天下人,可也要为族人计上一计。”
许仲不知文仲锦此言何意,却觉得他所言不虚。
族中眼下有田土、沤粪、面坊、喜宴这些能养命或者换钱的产业,还有市场前景很广阔的育种,可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
许仲看向文仲锦道:“先生有何法”
“植桑养蚕。族里再过三五七八年,便有后生起来。若天下一直这么盛平,衣食住行必是不缺。”文仲锦道:“早先我也说了,此法仅做参详。至于做还是不做,诸位还是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从眼下展望十年以后的事情,许仲等人又不瞎,自然知道文仲锦所虑深远。只是有一点,他们不会养蚕啊。
许仲有些局促地道:“小老儿祖辈以种田为业,不曾养过蚕。听闻此物金贵,怕是不要养。”
文仲锦说的随意道:“无妨。若是诸位想好。养蚕人我来寻便是。”
许仲等人惊喜万分,嘴上却道:“那怎么好意思,太偏累先生了。”
文仲锦笑道:“我也并不是全无条件的。我虽然孤贫,却还有一二族人,有三五个养蚕好手。若是能来此安顿,也不失一桩好事儿。”
许仲等人即便听了文仲锦此言,还是觉得文仲锦太替许家寨的人想了。油坊还有养蚕,还有计了十几年后的将来事呢。
三老太爷嘱咐许蒙要好生照顾文仲锦,这才与许仲等人结伴而出。
等人走后,许蒙迟疑了片刻,问文仲锦道:“先生是为了鸡蛋糕的事情吗”
许蒙可还记得,当初他说灰豆腐果之事时,文仲锦提醒他的话是“斗米恩,升米仇”。
可今日却给了族里这么大的恩情,他思忖良久,隐约觉得是和鸡蛋糕有关。
鸡蛋糕虽然这个社会没有,却还没珍贵的要用油坊工艺和养蚕来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