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一样啦,这不是还剩俩月。”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背完《阿房宫赋》……”
……
同学们忧虑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一片喧闹之中,唯独于燃还在云淡风轻地写立体几何题。
“学习的魅力不在于培养自信,而是要坚持给自己洗脑。”于燃如是说道,“我爱数学!”
崔荷饶有兴趣地转头问:“那你是更爱数学还是更爱楚眠?”
“当然是数学。”趁楚眠不在教室,于燃说话随心所欲,“数学就是真理,数学永远不可能质疑我爱不爱它。”
“那你的数学笔记本跟楚眠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于燃怒不可遏地拍桌子,“欺负数学笔记本不会游泳啊!”
“我看你是欺负楚眠现在没听见。”
“哎,你可别告诉他。”于燃悻悻地表示要收回刚才那些话。
崔荷现在依然是半吊子的学习状态,对一模毫无感想,上课期间还能把手机玩没电,然后偷偷放教室后面充。
“你看这条说说。”崔荷把手机递给于燃。
【-拥之则暖】:“马云是首富啊,有1500亿啊,中国差不多14亿人,每人分一亿,他还有1486亿,他依然是首富啊,到时候中国人都是亿万富翁多好啊。”这是今天挺火的一段话,我被这段话的智商深深打动了……
于燃认真读了好几遍,仍困惑不已:“说的没错啊,哪里不对?”
“傻逼,就你这样还爱数学呢?”
“啊?中国没有十四亿人?”
崔荷反问:“中国只有十四人?”
于燃恍然大悟,自己竟然中了这种低级文字幻术。他想找楚眠诉苦,环顾四周还不见人。平常不管有什么事,楚眠都会在预备铃响过后准时回教室。
于燃怕他在台阶之类的地方睡着,磕碰身体,便马上出门寻找。
楼道、办公室、卫生间全都不在,于燃干脆上楼,终于在天台角落位置发现了楚眠身影。没有睡眠过的迹象,正精神着晒太阳。
于燃走过去,“喂”了一声:“已经上课了,不回教室?”
“不回。”楚眠若无其事。
“哈?逃课?”于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见楚眠双腿屈膝着坐在地上,还把教室椅子上的软垫拿来了,显然早有预谋。
于燃学着楚珩那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咩咩,逃课可不好哦,不要跟于燃学。为什么今天不想上课呀?”
于燃以为楚眠会用一个正当理由解释,结果却听见他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不行吗?”
“……行。”于燃走上前。
他一靠近,楚眠下意识放松双腿。
楚眠注意到于燃今天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帽子黑黄条纹相间,像是一只蜜蜂。
他多看了两眼,问:“你不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我的花仙子。”于燃说着,径自跨坐到了楚眠腿上。
“然后呢?”
“采花蜜。”于燃顺势楚眠搂住脖子,嘴角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两人鼻尖轻轻挨在一起,彼此的视线在空中接触几秒,于燃又道:“开玩笑的,这眼看着该一模了,我才不想让你分心呢。”
“怕我会因为你考不好?”楚眠嘴唇轻抿。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小看你。”
“那就是你高估自己了?”楚眠忍不住垂头笑了一下,睫毛也跟着发颤,“放心,于燃,面对模拟考的自信我还是有的。今天来这里坐着,不是因为烦,而是……你看——”
楚眠仰起头,让于燃一起望向天空。
“哇!”于燃双眼微睁,头顶正上方有一团巨大的白云,充盈整个视野。形状不规则,但轮廓格外清晰,圆润而明亮,悬挂天空十分漂亮,仿佛触手可及。
“是浓积云。”楚眠说,“一般六月份才能看见,现在出现得太早了,也许是今天上升气流太强烈的缘故。”
于燃分不出各种云层的差别,他只会指着不同云朵说:“这是菜花,这是棉花糖,这是小绵羊的毛毛。”
在容易被雾霾肆虐的容港,天空难得会像今天这样呈现出纯净的深蓝色。楚眠刚才只想上来拍几张照,不过坐下来后,心里忽然有种微妙的舒适感,便临时决定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独自享受天空与宁静。
楚眠脖子有点酸了,恢复正常角度,发现于燃还仰着脖子感叹蓝天白云的美丽。
他轻松搂住于燃的腰,懒洋洋地说:“于燃,帮我分心吧。”
于燃愣了一下,视线下移,问:“你确定?我怕我帮完你,你这心就收不回来了。”
楚眠若有所思,随后他弯起唇角,抬手轻拍两下于燃脸颊,道:“你是不是又想多了,这是在学校,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出格的事。”
“出格?咱俩之间还能怎么出格啊,难道不是做什么都在职责范围内?”于燃笑着活动几下脖子,身体从楚眠腿上离开了,改为跪坐在地。
当他弯下腰时,楚眠下意识观察这附近有没有摄像头,确认完毕后,才松开自己那只捂住于燃嘴巴的手。
楚眠仰起脸,线条完美的脖颈完整地从领口露出。他紧盯着正上方的纯白色云层,云块底部平坦灰暗,那些大小不同的水滴层层堆积,不断膨胀,又在温度变化中消散。
他清楚地看见云朵边缘的轮廓分解开来,在空中流动,如烟雾一般,不急不缓。
楚眠盯久了天空,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从始至终没有低头看过于燃,只是手掌一直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时常跟着小幅度起伏。
他注意力越来越集中,看见那团浓积云的轮廓变得更加圆润白亮,它最边缘的水滴流动速度也快了许多。楚眠忽然遗忘了刚才所有自然知识,心口温热,居然想象出了薄云拂过天空的触感……大概和于燃的头发蹭过自己腿根肌肤一样。
……
下课铃响后,成骏校园又恢复了热闹。
高三一班已经下课,那两个缺席的男生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得到好几个同学的关心:“你俩干嘛去了?该不会是谈恋爱谈太多,被主任抓了?”
“没事儿。”于燃低声回答,顺手抽了别人桌上几张纸巾,匆忙擦干脸上的水珠。
他刚才非常细致地洗了两遍脸,确定上面没残留任何多余液体后,才跟着楚眠回来。
楚眠目不斜视地走向座位,低头抄写刚才那节课的题。他的神色与平时无异,只不过耳鬓到下颚的皮肤发红,像是过敏。他正努力平复状态,忽然听到于燃在旁边说:“我有进步吧?这么射就对了。”
楚眠心里慌乱了一下,快速瞥向于燃,发现他原来只是在设方程式。
之后一段时间里,于燃稍微清清嗓子,都能引起楚眠的警惕。
“吃棒冰吗?柠檬味的。”于燃从小卖部买了一根,利落地掰成两半。他先舔干净快溢出来的果汁,然后含住甘甜的顶端,轻轻吮吸。
这画面太似曾相识,楚眠没胃口地把另一半棒冰还给他,忍不住说:“别吃了。”
“我渴。”
“那就喝水。”楚眠把自己的杯子推给他,“总吃这种刺激嗓子的,怪不得你今天声音那么哑。”
楚眠本意是关心,结果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有点阴阳怪气。果然,连于燃都听出来其中的情绪了,松开口反驳道:“我今天上午嗓子还没哑呢,现在不仅嗓子哑,舌头还累,你说这事赖谁?”
“反正我没提过那种要求……”
“干嘛?你想吃饱了骂厨子?”于燃转而一想,“哦不对……你没吃,是我吃的。”
他笑起来,贴近楚眠耳朵悄声呢喃:“你可噎死我了。”